“韩国,区区三鼎小国,括又何以如此得意?”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赵括早已被千刀万剐。
可惜,此时赵括对他君臣二人的诅咒,根本无视。
韩国是弱了点,但大小也是肉啊。
没有韩国率先带头,又怎么会引来魏国的蠢蠢欲动。
“什么?他韩国都能去赵国那里讨到好处?这还了得!”
魏安釐王瞬间就坐不住了。
魏王看到不如自己的韩国都能和赵国分一杯羹,心里很不是滋味。
“君弟,汝当作何感想?”
魏王回头问魏无忌。
魏无忌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赵丹热情款待下,对鼎中牛头大快朵颐时,对魏王拜道:“启禀王兄,臣弟觉得,当与其共享。”
“哦?此话怎讲?”魏王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无忌。
虽然魏王也很想尝尝牛首是什么味道,可是一时又觉得很没面子,难以去开那个口。
不过幸好有信陵君帮他分析,自然而然地魏王对这位王弟多了几分期待。
魏无忌侃侃而谈道:“如今秦国与赵国势不两立,但可与我魏国共渡难关者,唯有赵国。倘若我大魏不能与其分享牛首,自然会引来诸多猜疑,言我魏国不能与赵国兄弟齐心,秦国欲取赵国比先取魏国,赵国若是置之不理,如之奈何?”
魏王一摆手:“王弟多虑了,那赵王虽不谙世事,但赵括也定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怎会袖手旁观?”
魏无忌笑着摇摇头:“王兄错了,究竟谁会主动出击尤为可知,难道王兄就不怕赵括有何异心吗?”
“嘶~”
魏王一听,顿时吸气沉思道:“如此说来,我大魏要表明依附赵国才是,否则会引来赵国猜忌?”
魏无忌拜道:“王兄果然英明!”
“然也!”魏王顿觉豁然开朗,大手一挥道:“王弟且随为兄通往!”
“善!”
兄弟二人一起抬脚朝赵国走去。
看见赵丹满面红光,魏王便哈哈笑着拱手道:“恭喜赵王,贺喜赵王!”
见到魏王来到,赵丹更是兴奋,连连拱手:“哎呀,魏王亲临,顿让赵国蓬荜生辉啊。”
魏王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三晋本是一家,赵王何须客气,赵国能有今天的局面,孤等当共勉之。”
赵括对赵丹使了个眼色,赵丹连忙伸手道:“来来来,今日见者有份,可尝尝太昌君的手艺,着实令人难忘啊。”
“善,既如此,孤便不客气了,啊,哈哈……”
接过赵王递过来的大牛腿,让魏王兄弟笑开了花。
这是什么?这是赵国的支柱,能给魏国亲兄弟分一个牛大腿,对于魏王来说,就是一项殊荣。
虽然魏国以前是三晋当中的老大哥,但是今天的局面,是赵国争取来的,自然而然,魏国很愿意来分享这份荣誉。
嬴稷拄着一根长长的牛骨,望着赵国这边的热闹景象,心中酸楚岂是只言片语就能表达。
嬴稷与范雎二人四目相对,竟是无话可说。
“君上,不如且让微臣送与齐楚两跟牛骨,如何?”
嬴稷叹了一口气,搅动汤汁道:“罢了,我纠纠老秦,何须向他人屈颜附会,莫要自取其辱了。”
“呃……”
范雎的心情失落到了冰点,真的后悔这次前来参加这场飨宴。
显然嬴稷说的没错,如今秦国式微,就算送给楚国一根牛大腿,相信以两国之间的恩怨,楚王也定然不受。
被人拒绝,不是自取其辱又能是什么?
“来,准备撤去柴火,前往大殿入宴吧。”
嬴稷到底是有雄心壮志的君王,很快就从失败的阴霾中走出来,指挥祝工撤去柴火,负手前往大殿,准备开席。
为魏韩两国分了点牛肉,赵丹正准备也跟着撤火赴宴,赵括却看了看远处的楚国,对赵丹道:“大王莫要忘了楚赵之好。”
被赵括提醒,赵丹这才想起来,楚国虽远,但对抗秦这件事绝对是有目共睹,如果这时候稍微拉拢一下,还怕秦楚恢复百年之好,来共同对付赵国吗?
犹豫了一下,赵丹问道:“要不,连同齐国也一并送去吧?”
赵括却摇了摇头道:“何必多此一举,齐国乃是墙头草,送了也没用。”
“然也!”赵丹当即点头答应了赵括的建议。
赵括做事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赵丹百分百赞同赵括的观点。
“如此,便谴祝工送去牛腿,可否?”
“我亲自去送。”
赵括说着话,便自顾地带着祝工先走一步。
望着赵括的背影,赵丹不由地叹口气。
齐国实乃山东六国的领头羊,可是自从小白和管仲这对黄金搭档没了之后,田氏篡齐就再也没有了齐之骨气。
田齐总共有两位被追谥为废公的
称号,前废公在任只有两个月便挂了,在位时间短也没干多少奇葩事,且不算。
但眼前这位齐废王,前后算来在位总共四十四年,他得有多废,才能赢得齐废王的称号?
但凡给一点好处,他就能把表面功夫做足,然后背地里搞左右逢源,主打的就是一个见利忘义,背信弃义。
这样的君王,让赵丹都没心情多看两眼。
赵括说的没错,只要自身足够强硬,不用管他也能对你百依百顺。
如果软弱,就算你许他一个邯郸城,他也照样把你往死里整。
但赵括更看重的是,对楚国的额外照顾。
楚国很有骨气,屈原正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对于秦国绝对是宁死不从。
对于这样的伙伴,一定要尽早拉拢,和他们牢牢绑在一起才是。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连齐国都一视同仁的话,难免会让楚君瞧不起这位盟友。
韩魏两国都是自己来蹭吃的,唯有楚国却独享赵国的特别优待,如此才能让楚人心悦诚服地帮助赵国。
赵括亲自带着祝工朝熊完走去,表面上虽然赵括的脸上带着笑意,但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站在熊完身侧的荀况。
从荀况的神态举止中,赵括看不出他此时的心境,脸上同样挂着客气的微笑。
“原来他就是荀况……”
赵括很想有机会与荀况有一次促膝长谈的机会,但很明显,现在还不是时候。
人未到,声已至,赵括对熊完摇摇拱手笑道:“楚君,在下特地代表赵王,前来赠君牛肉,望楚君不弃,还请笑纳。”
熊完和赵括的年纪差不多,仅仅只有二十三岁,但其饱经风霜的双眸却十分明亮。
赵括知道,熊完曾在秦国做质子,与嬴异人的遭遇差不多。
所以长的稍微着急了一点,一脸鬓须,身高有一米八,看上去好似三十多岁一般。
但凡去别国当过质子的国君,大多都饱经风霜,经历过人心险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声。
“哈,真是有劳太昌君费心了,何须亲自跑一趟,谴小吏即可。”
赵括笑道:“楚君客气了,楚君乃括仰慕之君,走几步又算的了什么。”
使人接过赵括送来的牛肉,熊完与赵括拱手道:“太昌君,孤实不相瞒,如今我楚国国力贫弱,恕不能与秦作战,还望君候莫要见笑。”
一开口,就让赵括打消联楚抗秦的念头,熊完说的坦然,却暗藏玄机。
赵括笑着摆摆手道:“楚君多虑了,括无意让楚君为抗秦出力,这牛肉只是简单的一口吃食,不做他意。”
“如此,孤便放心了,代我多谢赵王美意,哈哈。”
“一定一定。”
他既然开门见山,赵括也正好借坡下驴,以免突然提起会显得尴尬。
客气地拱拱手,赵括这才将目光看向荀况。
“荀卿,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一派大家风范,在下倍感仰慕,幸会幸会。”
荀况回礼道:“括君过奖了,吾一介白衣,身无寸功,与括君相比,倍感惭愧。”
赵括却笑着说:“先生集百家所长与一身,笔耕不辍,桃李满天下,深藏功名,睥睨众生,又何须过谦。”
“哈哈,岂敢岂敢。”
荀况笑着摆手,但心里对赵括这个马屁拍的十分舒服。
孰料赵括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先生治世之理念,与在下多有驳悖,改日还望先生屈尊,不吝赐教。”
正在笑的熊完闻言一愣,看向荀况。
虽然也有些诧异,但荀况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对赵括道:“括君实在是抬举在下了,吾之言论皆是虚妄,唯有括君践行学以致用,若论赐教,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熊完笑道:“不知楚君对如今秦之态势作何感想?”
熊完收起笑容,蹙眉道:“括君何出此言?这要孤从何说起?”
赵括淡淡一笑:“那便从楚陷二都说起如何?”
话音一落,熊完与荀况对望了一眼,不由地皱起眉头,脸色唰地变成了酱紫色。
“你君主谴汝来送肉,汝何出此言,竟伤我楚赵和睦?!”
熊完一句沉声低喝,惹得众楚祝工多看了赵括两眼。
好个赵括,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直戳楚国的颜面,揭开这道本已愈合的伤疤。
这让楚王如何不怒?
荀况也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心中暗自计较,难道是自己高看了赵括,他本就是这般狂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