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久时真诚的发问，他没有隐瞒，点头回应。

“当然！”

凌久时默默的记下。

两个人在客栈休息差不多，熊漆回来了，他和凌久时打招呼，但凌久时没有理。

很显然，他还在生气。

熊漆以朋友的身份，亲切的给他上了一课。

什么叫做人性，什么叫做……被信任的人背刺。

凌久时和阮白洁出门，眼下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太久了，阮白洁有点急。

低级门混时间可不是好事，当晚他们就找到了族长，老头子一头的白发，佝偻着背，抚摸着祠堂里那口红到发黑的棺材。

没想到，抽旱烟的大爷把棺材送过来了。

族长见到他们出现，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似乎对他们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又或者他们来还是不来都无所谓。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拿着钥匙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停留？”

阮白洁来到棺材边，象征性的摸了一下这棺材。

“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自己的女儿，你说她不疯谁疯？”

阮白洁一下子戳中了族长的内心，他抚摸着棺材情绪特别的复杂。

“你们这些过门人懂什么？”

阮白洁无声的冷笑，甚至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他的耐心值从10降落到了1，再磨叽他就得动手了。

凌久时看出他的不耐烦，主动走上前来：“小九要杀了全村人。”

族长放在棺材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他抬头注视凌久时。

“他们都是无辜的，她有怨有恨，冲我来，我一个人的命换她的命。”

族长护了这个村子的所有人，但唯独没能护住自己的女儿。

可他是人，不是神。

斗不过那一群狼，当年他没办法救下她，就只能心狠的关了井盖，任由她被拖走。

“我也很痛苦，我也难过啊，可我是族长，几十口的人都依靠着我，我不能因为小九一个人，害了所有人。”

族长重重拍着自己的胸口，难过起来。

“你一口一个她，却始终不敢唤她一声女儿，你甚至到现在都不觉得你有错，因为你打心里就觉得，牺牲她一个，救下全部的人，是对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别无选择。”

凌久时很激动，阮白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别样的痛苦。

凌久时不知道当年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他能感受到，至亲的人抛弃了她，选择了众人，那种感觉很痛苦，很绝望。

他是朋友抛弃。

小九是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她该多绝望啊！

甚至她回来了，这个父亲都不敢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

村民都说族长是好人，真是可笑的大好人。

对村民来讲，族长是好人没错，牺牲了自己女儿救了所有人。

但对于牺牲了的那一个人来讲，这位父亲比拿着镰刀的死神还要可怕。

阮白洁直接就抓住了族长的后衣领，该问的不该问的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老头该送到门神面前，生死由她来定夺了。

族长被人一下子扔到了井里，吃疼的喊一声，阮白洁顺着楼梯下去，凌久时下来的时候，阮白洁还贴心的扶了他一把。

地上的族长嘴角抽抽，自己一把年纪了被丢下来，人家年纪轻轻还被搀扶着落地。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下一秒族长又被阮白洁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路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喊。

“小九，你爹给你拽下来了，赶紧出来看看。”

凌久时觉得阮白洁这么喊，很有意思，蹲在后头，忍不住地翘起了嘴角。

二人走到前面，一道门挡住了去路，门里有声音。

凌久时一下子就把阮白洁拉到了跟前来，留下族长在前面顶着。

片刻门打开了，老板娘看到门外的族长，一抬手就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这一巴掌打的人脸疼。

老板娘出手太快吓了凌久时一跳，呆呆的狗狗默默后退一步。

而猫猫躲在他身后，两个人格外默契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夫妻恩怨，小心伤及无辜。

而女鬼小九就趴在门口的墙上，用来攻击人的头发此时飘在空中，她没有攻击门口的人，或许是在给他机会。

“小九死的那么冤枉你在干嘛？你在当你的好族长，为村民着想，女儿被撕咬的时候，你怎么狠下心来关门的。”

老板娘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这个丈夫的身上，好人，大好人。

救了全部的人，牺牲了自己女儿的大好人。

老板娘恨，恨啊！

“我能怎么办？要不是小九非要回去捡她的万花筒她会死么？当时那种情况去救小九，所有人都得死，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为了犯错的女儿，

害死所有人嘛？”

族长抓住老板娘的手，诉说自己的委屈。

然而老板娘泪流满面的望着他：“才不是。才不是那样的，是你护着的那些人拼了命的往井口钻，眼看着狼来了，他们躲不了，故意撞倒了小九，她不是捡东西她是被人推倒的。”

族长整个人呆在那里，当年发生的事情太紧急，他没有看到小九怎么会在后头，只看到她傻傻拿着万花筒爬起来，村民们告诉他。

小九万花筒掉了，她回去捡。

从来没想过，她的女儿不是捡东西，而是被那些人推出去，当了挡箭牌。

他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族长不愿意相信，不相信村民们会这样，黑色的头发飘下来，紧接着是小九那张恐怖的脸出现。

族长看清她脸的一瞬，害怕的尖叫，整个人摔倒在地。

小九那双血红的眼睛，透着失落。

忽然周围的景象一下子就变了，夜晚的村庄下着鹅毛的大雪，狼群冲向了村落。

族长从地上慌忙的爬了起来，狼从他身体穿过，很快村子里有人大喊狼来了。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的跑啊，十几年前的画面重现在了他们眼前。

族长一个人打开了井盖，招呼着所有人进去，人太多了，太拥挤了，狼群的速度很快，抽旱烟的老头跑得慢险些被狼咬到，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跑，撞到了前面的小姑娘，女孩想要爬起来，又有人撞了她。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时候，有人竟然推了她一把，是村子里的几个人，平时总是小九长，小九短的婆婆，叔叔们。

他们推她的每一下，让女孩无助又绝望。

小九又摔倒了，她想爬起来已经迟了。

“小九。”是老板娘喊她，结果老板娘被人推了下去，有人大喊。

“族长快关门啊，狼来了，小九救不成了，你难道为了你女儿一个人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小九想起来，狼却一口咬住了她的脚，而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关上了门。

十几头的狼围在她的身上饲养，从一个花季的少女，被咬成了破烂不堪碎肉一地的尸体。

她绝望，无助，地上是她抠出来的血手印，指甲都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