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龙和小弟们也不知打了多久，他们累的都停下来扶着腰大喘气，只见地上的人双臂紧抱着头，全身缩成一团，微弱的呼吸，颤抖的双腿再加上时不时的呜咽，当真可怜。

“龙哥，我看咱今天就放过他吧，再搞出人命来…”一个小弟劝道。

“他肯定是装的，我才用了三分力，你们下死手了吗？”

“没有啊…”

“没有…”

吴江龙不以为意，反倒质问他的小弟们，那些小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一个小弟见情形有些不妙，那吴江龙的爹在村里有名目，他们这些人的爹妈可都是平常老百姓，要是出了事，遭殃的还是他们，于是赶紧打岔道，“龙哥，听说今日城里来了戏班子，好热闹呢。”

“行了，走吧。”

良久，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慢慢放下双臂，看着路边的行人来去匆匆，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甚至连眼光都不曾在他的身上驻足。

浑身的伤痕让他走路时十分痛苦，他缓慢地一步步向前移动，显得非常艰难。

“嘿！王十七，你怎么又挨揍了，要不要跟姐姐我混啊，包你过得轻松快活！”

十七此刻正经过一个巷子口，抬眼看去，一女子正背倚着墙面，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黑色的长发随意扎着，挑逗似的看着他。

就这一眼，十七明白了书上说的“悦目是佳人”，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柳叶弯眉，漆黑澄澈的双眸正看着他，嘴唇向上微微勾起。

“你…你是韩明月，我…我没钱。”十七反应迅速，之前一直听小伙伴说青江村有一个小女贼，叫韩明月，长得貌美，就是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知道我？嘿嘿，王十七，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让王婆虐待了吧，你跟着我吧，我还能保护你！”韩明月越说越激动，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不要，王婆现在是待我不如从前，但也好过跟着你这小偷，不干不净的…”十七说完就提着篓子赶紧离开。

“欸，王十七，你总会愿意跟我走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韩明月的话吓得十七快步走起来，一时间疼痛也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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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哥哥，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去喊妈妈送你去看病啊。”

“我没事，五一乖啊，哥哥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十七刚回到王家，一个小糯米团子怯懦地走过来。

她是王婆这几天刚接回来的，听说是隔壁村子的，死了父母，跟着老乞丐到处乞讨为生，老乞丐自知无力抚养孩子，就给十里八乡有名的王家送了口信。

因为是第五十一个孩子，所以叫五一，不得不说王婆取名还是很有一套的。

五一今年4岁，刚刚到这边十分不习惯，这个院子里有那么多小孩，但是没人愿意搭理她，除了十七。

而对于十七来说，五一的到来让他脆弱的心灵加上一层保护壳，这偌大的院子，他看透了凉薄的人心。

就这样过了几天，没有人找麻烦，也没有秋风落叶的添乱，十七享受着这安稳的日子。

这天中午，他正在灶上烧火。

“给我进去，死丫头我告诉你，你就在这给我把工钱打够了再走！”

王婆叫嚷着推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韩明月？！

“你…你怎么会在这？”十七瞪大双眼，满是疑惑。

“我是来找你的，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很快会再见，我韩明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那你怎么进来的？王婆应该不收你这么大的小孩吧。”

“当然是看上了王婆身上那块玉喽，看着就值钱！”

“你居然偷她东西，她出了名的爱财如命，玉呢？赶紧还给回去。”

“当了。”

“那钱呢？”

“花了。”

韩明月这个奇女子，真让十七语塞。王婆这人他很了解，只收养10岁以下的孩子，懵懂无知好打发，自己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还没被挑走，所以落得如此下场。

听闻那韩明月已经16岁了，偷东西…他早该想到的。

“那你来到底想做什么呢？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打杂和做饭吧。”

“我来是有事情要弄清楚，顺便解救你。”

“不用了，谢谢。”

十七真的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孩，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心眼要比自己多一倍。

韩明月和十七每天一起打杂，做饭，两个人干起活来还真是轻松些，有空闲了还能斗斗嘴，唠唠嗑，十七有时缠着韩明月讲她的故事。

“我出生在石窑村，正好在坞栖山的背面，与青江村隔山相望。每次我爸爸上山采矿，就会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看风景，然后隔一会爸爸就会喊一声。

‘明月！’

‘诶！’

这样就知道我是否安全，有时候迷糊了来不及回应，他就急匆匆跑过来，看见我坐着打盹了才放心。

不过山上很是危险，采矿有时候要用到炸药，炸不准位置容易引发山崩，被碎石砸死，他就这样死了。”

韩明月的说完抿了一下嘴唇，她的表情很严肃，眉眼深深，透出两分凌厉。

十七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很少看见她如此正经的样子，不过这样的她并不好，不鲜活，就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韩明月回过神，她回看十七，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爸爸走了之后，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没到半年，她就死了那个冬天。”

“所以你才会经常偷东西吗？”十七对她充满了同情，自己虽然是孤儿，但到底也没风餐露宿过。

“那不叫偷东西，那叫生存。父母去世了，我还哪有什么倚仗，平时就靠着邻居接济，时不时的也会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来我听说青江村王家公婆都是善人，专门接济没人要的小孩，我就拿上家里所有的干粮，翻过山，找到了他们。

那王婆当时看我年纪大了，个头又矮，说什么也不肯要我，其实我才8岁，没吃没喝的哪能长个呢。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王家肯定不简单。

偷偷告诉你，我一直盯着王家呢，你们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小孩被带走是不是？这些小孩再也没回来过是不是？”

韩明月嘴角噙着笑意，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挑着眉问道。

十七想起这件事情就很心痛，幽怨地回答她，“是啊，我就是因为一直没被挑走才变成这样的，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好！”

“欸～凡事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你怎知如今在这是祸非福？实话告诉你，那些被挑走的，应该是死了。”韩明月一脸严肃，用表情说明她没有在开玩笑。

“什么？！怎么可能，都说他们是被收养了，你别胡说，大白天也怪瘆人的。”十七震惊不已，他根本不愿相信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是这样的结局。

“你不信？不信让你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