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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镜月楼

这是我第一次来镜月楼,离京都府衙有些儿距离,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近。

隔着老远便能看到一片画楼朱阁,其间居中的正门挂着一副醒目的绣金软片匾额,匾额上头绣着三个大字“镜月楼”。

这还没落着门前呢,便有两个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其中一小厮点头哈腰:“赵公子,小人今日真是好福气,大是昨天烧的香灵验了,这会儿便见着您嘞。”说着,牵过子言的马。另一小厮也是冲我俩颔首一笑,也牵过我的马。

行至门前,又有两门童迎上前来,将我们扶下马,刚才那两小厮则牵着我们的马去了专门的马厩。

我跟在子言后头,才踏入这镜月楼的大门,看到的便是一扇数丈宽阔的檀木玄关,其上刻画尽是鸾翔凤翥、珊瑚碧树。又转过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层高阁,里头雕栏画栋、琼林玉树,让人目不暇接。

我是东瞧瞧、西望望,活脱脱一个乡巴佬进城,要是以豪华装饰比起来,那风华苑倒还真落了个下风。

东转西绕之下,我俩走进了二层的一个里间,里间不大,没有座椅,有几只五颜六色的蒲团和一张矮桌,内有两扇银屏相对,外有珠帘相隔,布置精妙。狭小的空间不仅没有视觉上的紧凑感,还让人感到分外充实。

倚着靠外的栏杆可以观望到不远处流光溢彩的舞台,此时那台上正是锣鼓喧天、一群着花脸的丑角儿一阵儿唱念做打。

“怎么样,青川大人,这地儿可还入眼?”子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面扇子,开始打趣儿道。

我歪着嘴角,嗤笑了一下,又听到帘外传来了一道笑语声。

“呦呦,我来看看是哪位贵客临门,让我这儿左边眉眼首跳窜得紧呢。”撩开珠帘的是一位妇人,着一身海棠长裙,配一件品绿大袖,微露前胸,虽说年纪不小,但也着实有几分韵味,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俏佳人。

子言见了,拍了拍手中的扇子:“哈哈哈,吴阿娘,一日不见如若隔世乎?”

“隔市?光隔市那行啊,那可是隔山又隔海,便是隔着三十三重天,也要盼你赵公子啊。”吴阿娘挥着手里的子姜娟儿,眼睛眯成一条缝,引得子言笑得合不拢嘴。

“这位俊俏公子爷有些面生,大抵是不常来吧?”吴阿娘眼睛滴溜儿一转,瞅见我端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你眼前的这位公子爷,可是朝廷的梁栋,京都的福星,哪能成天像我这般闲人一样往你这儿钻呐。”子言抢着说道,“今天我可是一阵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出泡了,说你吴阿娘待客如何热诚,说这镜月东楼在你手下如何之非凡,这才赏个脸来坐上一坐。”

镜月楼分东南西北西座楼,楼与楼之间廊道相接,我和子言现所处的便是其中东楼。

“啊呀,贵客咧,难怪今天咱们东楼上的喜鹊叫唤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吴阿娘忙招呼过一旁的侍女,“快去,赶紧抬上咱们家的百花酿,让两位大人先解个干口。”

我盘起身来,向那吴阿娘拱了拱手:“吴阿娘,有礼了,在下名作青川,谢阿娘盛情款待。”

“哎呦,客气啥,这位小爷这般俊俏,说话又好听,可真让阿娘我啊,脸都要红了。”吴阿娘话一出口,忽觉话锋不对,又接着道,“两位大人为国为民,保我们一方百姓平安,这其中恩情哪是一盏酒能说得尽的。”

这吴阿娘能说会道,真也是机警货色,跟这子言倒是一路鸟,怪不得能掌下这镜月东楼。

“哈哈,好了好了,阿娘,今天怎么来的人少了这多?”子言向吴阿娘问道,刚才环顾了一圈,不算里间,外头大堂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吴阿娘忽转一副愁容,说:“可不是因为昨日,那风华苑让人夷为平地了。”

“哦?风华苑没了,那些个酒客不正要多来这镜月楼聚个热闹嘛?”我有些好奇,看向吴阿娘。

“唉,小青大人你有所不知,风华苑爆炸一案的消息,当晚便传遍了京都,有人说,是外来的强人盗匪专炸酒楼茶馆,引得以往我这边的酒客都少出门了,更何况原来风华苑那地儿的。按你们文人的话来说,这会儿都是惊弓鸟、草木兵啥的,只可惜我那日鲜的百花酿要酸在缸里喽。”吴阿娘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是浮现了一股子焦虑,眉头皱出两道纹,像那包子上被揉搓成的纹一样。

“哈哈哈,惜酒乎?惜命乎?看样子真舍命爱酒的人不多啊。”子言又是打趣儿道,将手里的扇子转了一转,“阿娘莫要担心,你径取出你的百花酿,照今天来的客人都奉上一坛,算我账上。”

“哎呦,哎呦,赵公子您这又是帮了阿娘一个大忙啊,这镜月楼啊,又是得欠你一份情。”吴阿娘原本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只听这会儿大堂里锣鼓三声,一小厮大声呼喊道:“今日东楼为全场贵宾奉上百花酿,由赵子言赵公子买单。”话毕,引来一阵欢呼雀跃声。

好么,这钱花出去听个响儿,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而且还是花着我的钱,挣着他的面子,这一来就更不心疼了,看了看他那得意样儿,别提多痛快了。

“两位小爷,想要听啥曲子,阿娘这就叫人安排去?”此时的吴阿娘说起话来都轻快了几分。

子言摆了摆手:“哎,小青大人难得同我来一遭,可不是来阿娘你这听曲儿来的。”

这话一出,吴阿娘便晓得其中原理,却是面露难色:“赵公子定是想那胭脂姑娘了,是与不是?”

子言点了点头,不作回答。

“哎呀,实在不巧,胭脂姑娘昨夜受了些风寒,说是这几日都不便舞剑了。”吴阿娘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吞吐,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哦?那胭脂姑娘现在何处,我去看看她。”子言忙站起身,欲向外走去。

“哎呀哎呀,赵公子你急甚,这胭脂姑娘并非镜月楼中专聘的艺人,人那是有着自己独家院落的,不住这儿。等哪日,胭脂姑娘病好些,再来时,我定留下好座,托人去请二位。”吴阿娘将子言拉将回来。

“唉,那倒是可惜我们哥俩专门为胭脂姑娘备的缠头了。”子言佯装出一副不快的样子。

“不打紧不打紧,这缠头啊,阿娘先给您备着,到时,亲自为您送到她脸前去,准叫他记住您的大名。”吴阿娘一阵苦口婆心。

“嗯?”子言瞪着眼睛看向吴阿娘。

“不不,瞧我这嘴,这记性,准叫胭脂姑娘记住两位的大名。”

话刚毕,只见一侍女端着两坛酒先是呈上来,其后还有花生果仁、枣糕米饼,酱鸭烤肉……铺了满满一桌子,这还只是午间的点心。

吴阿娘端起一只酒杯,向我和子言各敬了一杯酒,说:“小青大人,赵公子,您二位先吃着、喝着,底下有一众子事阿娘还要忙活咧,也就不叨扰二位雅兴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外面的阿仆们。”

我挥一挥举着酒杯的手,向吴阿娘说道:“哈哈哈,吴阿娘,您请便。”

说罢,吴阿娘道了个万福,又嘱托那些个侍女两句,径自走去。

吴阿娘才走,子言便冲我使了使眼色,我摇了摇头,拿起象著,夹起一块酱鸭,就着梨花酿,囫囵一口吞了下去。

“既然不潜出去找找看,那你让她走啥?再让我缠上几句,至少能透个胭脂姑娘的住所。”子言抓起一个米饼,没好气地道。

“人都打退堂鼓了,便饶了人家吧,我第一次来就叫人吃了瘪,那回头人不处处躲着我,况且那什么胭脂,我也没甚在意,有缘自然能见到。”我又夹了块酱鸭,放到他的盘子里。

不想后来,我这话一语成谶,见到了子言口中宛若天人的胭脂姑娘。

子言此时忽然一改往常的顽笑嘴脸,变得严肃起来,对我说:“你可真想好了,要去殿前司?”

“不然呢?调令己经拿手上了,赏银也在花了。”我啜了一口酒,看着酒盏内的酒漾漾地泛出一层层的花。

子言站了起来,说:“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如若你想留在京都府衙,有成千上百的说辞。”

我想了一想,回他道:“好不容易升了官,前途一片光明,哪有不去的道理。”

子言将手中的扇子一甩:“装吧,你就,府衙人多的时候我不和你计较,这儿没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若是个求仕途的官场人,那我赵子言便做了二十几年的瞎子。”

我夹起一块枣糕,沾了点醋,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也许这会儿我变了呢,哈哈哈,变得势利些也没什么不好,天天有美酒、有佳肴。”蘸醋的枣糕差点让我给吐了出来,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子言又坐了回来:“我不跟你扯有的没的,你又没眼瞎,这则调令有问题你会看不出来?偏偏还是殿前司。”

我啜了一口百花酿,说:“管它呢,你不常也说时也,命也。”我学着子言平常摇头晃脑的样子。

子言没有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肚子里转了转,吐了出来,又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了酒,与我碰了一杯。

紫驼翠釜,水晶素鳞……桌上的肴馔换了一轮又一轮。

我其实并不胜酒力,那百花酿没过半坛的时候我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子言正冲着那舞台上拍手叫好,舞台上正耍着杂技,两个人在一阵火圈中蹿来蹿去,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一个裹了几层布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侍女进来,给我递过来一条用开水泡过的手帕,又给我端了一杯热茶。

我擦了把脸,又呷了一口茶,事后才知道那手帕是用来擦手的,这杯热茶是漱口用的。

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腾气儿,像是才端上来不久的,我又挑了几片青菜,尝了几口,看了看窗外,天空己然挂起了银河。

吴阿娘的声音又从珠帘外飘了进来,待她撩起珠帘欠身而入的时候,我发现她己经换了一件丹黄色的衣裙,披着玄青的大袖,倒是更显身材了,身上还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只是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个什么味道,手里还抱着一款精致的黑檀木盒。

“喏,赵公子,您寄放在我这儿的东西,我可是像圭璋一样日日夜夜守着呢。”吴阿娘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