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初道:“我只问你们,愿不愿意做,若是愿意做,我呢,肯定会替你们把路铺好。目前我也不需要什么回报,只要日后若是我家有需要,郑叔你们愿意出手相助就足够了。”
一听这话,郑家婆婆第一个不乐意,连忙道:“宋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郑家绝不推辞,他爹,你说是不是?”
“是是。”
宋清初微微一笑:“那我可当真了啊,郑科。”
“清初姐!”
“这段时间你结束猎人队的训练后来我家一趟,我和许郎教你些辨认草药的办法,可能要辛苦些,怕吗?”
郑科挺直了腰背:“我不怕!”
“好小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清初拒绝了郑家婆婆十分热情地想留她吃饭的请求,只让郑科跟她走了一段。
郑科经过了一段时间猎人队的洗礼,身上的稚气和青涩逐渐褪去,眉目开始有了锋利的轮廓,身量也抽条得很快,转眼已经高了宋清初大半个脑袋。
他性格本就坚韧,之前一路逃荒的苦难也没有击垮这个半大孩子,老郑受伤后,更是很快就用还略显稚嫩的肩膀支撑起了一家人的生计。
后来子承父业,主动进了猎人队,刻苦训练,天赋加上努力,让他被许景忱选中,进入了猎人队中的精英队,身手和见识也跟着水涨船高。
到如今,郑科已经隐隐成为了村中年轻人的领袖,出门都能被村里未出阁的姑娘多看几眼的那种。
但是在宋清初身边,他便将一身磨砺出来的锋芒全都收起来,变回一个有几分腼腆的大男孩,安静又可靠。
“刚才我没说,药材的渠道我可以保证,但是店面、铺子的销售事宜、盈利以及后续的扩建我都不会插手,这些都需要你们自己去摸索。”
“我知道,应该的。”
郑科认真地点头:“这是机会,也是挑战,若是做好了,日后我们郑家在村子里的地位就会非同一般,但只有好处没有风险的事情是没有的,若是做不好,就是我无能,辜负了清初姐和许大哥的好意。不管怎么样,我都非常感谢你们。”
宋清初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没想到郑科小小年纪,竟然还相当通透。
郑科被她盯得有几分不自在,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憨憨的:“这是许大哥教给我的道理。”
她点点下巴。
如果确定将建药铺的事交出去,她就不会再多插手,躲在别人背后养傀儡这种事儿做起来格外累,也缺德。
所以产业是郑家的,硬要说的话,她就像个在其中持股的“股东”。
如果产业被郑家经营毁了,那代表他们不适合吃这碗饭,宋清初不会再做多余的帮扶动作。
这话说出来多少有几分无情,所以她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郑科。
没想到被这小子自己领悟出来了。
宋清初相当满意道:“既然你有这份觉悟我就放心了,刚才说好的记得,除了特殊情况每日都来,不要偷懒。”
“是!”
郑科果然是个听话的,说好的每日都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猎人队的训练完成后,他立刻就往宋清初家里跑,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没办法,宋清初只好每次都准备三个人的晚饭。
某天宋清初因为地里粮食长势喜人,心情颇好,于是和郑科说话的时候就分外温柔。
“你姐今儿心情好,说吧,想吃啥,啥都成,天上的凤凰我都给你逮下来炖了!”
郑科依旧腼腆,但也许是相处愈久,也跟着随和了些,便随口道:“上次尝过清初姐做的一道水煮鱼,十分喜欢,要是可以的话……”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结果当晚吃饭的时候,许景忱的脸色沉了半宿。
宋清初莫名其妙,郑科感觉后背发寒、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天还没黑就赶紧找借口溜了。
“少爷,你又发什么脾气,你那些手下又惹你生气了?”
自从那日出了华容城门遇袭后,许景忱身边就多了些神出鬼没的人。
个个一身玄衣,身手仿若鬼魅。
一开始宋清初还会被吓到,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她隐隐感觉到许景忱在用这些人暗中谋划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自那以后,村子里清静多了,别说杀手,就连杨霞和宋锦绣都消停了不少。
所以宋清初也没去主动问,但是有的时候,许景忱和自己那些手下交流过后心情会有些不虞,但从不主动表现出来。
不像现在,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许景忱深深看了宋清初一眼,冷哼一声,直接回屋去了。
宋清初:“……”
什么毛病?
关上房门,许景忱不由自主地按了下胸口的位置,深深地皱起眉头。
那女人忘记了吗?
她第一次专门给自己做吃的,做的就是鱼。
哼。
那女人这般没心没肺,会记得才怪了!
从这天开始,郑科就开始了自己的噩梦生涯。
原本学习草药知识只需要将书上的图画和实物对上号,对药效和功能有个大概的了解就行,这些医书都是许景忱派人找来的,记录得详细又浅显易懂,外行人只要有人教,也能很快摸到门道。
许景忱或者宋清初讲解过后,就直接将医书送给郑科,方便他随时查阅。
在这日过后,许景忱以“切身体会”才能融会贯通会理由,直接将那些药草用在郑科身上,药性不强,还有解药,对郑科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吃不下晚饭了。
而且郑科每次学习草药知识的时候都要接受到来自许景忱冰冷的目光,可谓是身心双重受创,还半点不敢反抗。
直把小孩折磨得形容伶仃,差点儿给整出了心理阴影。
这样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月后到了头——地里的粮食成熟了。
黄澄澄的稻谷挂在枝叶上,被烈阳一照,像个金光闪闪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