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脑子里立刻想起了前几日,那在田地里到处出现的淤泥和虫子。
怎么回事?
猎人队不是说这些东西都被烧干净了吗,怎么村里还有!
这东西可是会吃地里的粮食,若是真的杀不绝,那来年春天,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下去啊。
那黑影晃动了一下,边缘处的阴影像是被夕阳给烤化了一般,变成了轻烟一般的质地,仿佛随时会被吹来的一的把风抹去似的。
剩下的黑影拉得细长,在田间小路上延伸出去,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好像和之前见的不一样。
村民定了定神,乱跳的心稍微松缓了些。
“陶二爷,还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诶哟!”
陶二爷一回身,恰好看见一小队巡逻的猎人队,心一下就定了,连忙招呼道:“小郑啊,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郑科带着几个同伴仔细检查了那黑影,眯了眯眼睛说:“陶二爷,我们去看看,不太方便先送您回家,您看……”
“诶,回什么家啊,吃饭还有一会儿呢,我跟你们一起去,要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老头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给它灭咯!”
郑科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
他对身后的同伴摆摆手:“照顾一下陶二爷。”
一队人沿着田间小路上的阴影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处人家面前,门口有一棵枯了的柳树。
当晚,消息就传了出来:杨霞母女两个人在院子里做妖法。
那小院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黑泥和没见过的虫子,瘆人!
宋清初被村里人点着火把请了过去——本来也请了许景忱,但这厮早上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找不见人,她只好自己走了一趟。
她到的时候,杨霞和宋锦绣已经被郑科带着抓了起来,杨霞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这个时候还在兀自大骂着,用词之丰富不堪,听得周围一群大老爷们儿脸色都不好了。
宋清初一出现在院子,杨霞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满目憎恨地瞪着她,几乎要将一双眼珠子都给瞪出来,那样子,仿佛恨不得将她剥皮吃肉才解恨。
“宋清初,这都是你搞的鬼!”
上次村子里出现的蛊毒早就没了,那位朱大人保证过的。
这蛊毒怎么可能又凭空出现,还正好被村里有名有望的老人陶二爷发现,正好找到了她家门口?
这分明就是宋清初的阴谋!
“我搞的鬼?”
宋清初掏了掏耳朵,好奇地反问:“此话从何说起啊,这里发生的事我刚刚才听猎人队的人说起呢。我倒想问问了,你跟这邪祟东西到底是什么关系,先前地里出现的异样可跟你有关?”
“哼,若我说没有,你就会相信吗?”
不等宋清初说话,过来围观的村民就有人替她开了口:“这东西从你们院子里出来,如何跟你没关系?”
“再说了,那些邪祟东西对只对地里的东西有害,村里谁不知道,只有你们娘俩家的地里没有种‘神仙种’,分明是你们嫉恨!”
“就是,我就说怎么那些偷窃粮食的贼人对咱们村子了如指掌,原来是咱们之中有内鬼!”
“杨霞,你可真毒啊。”
宋清初静静地站在那,也不说话。
她知道其实不需要自己说什么,连日来地里发生的异常、前日夜晚边卫府的人被捉出来抹干净,种种动作都会在村民们心里种下不安的种子。
人心惶惶,总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宋清初原本还有点发愁最近该在村子里弄出点什么活动,让村里发泄发泄心里的不安,结果杨霞和宋锦绣直接送上门来了。
只要将她们送到这个风口上,便不需要她再推波助澜了,愤怒的村民们不会再听得进辩解,而只会认定自己以为的真相。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杨霞和宋锦绣苍白又怨毒的面孔,目光又扫过愤慨激昂的村民们,忽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你们见天儿地误会我,临到用时我把你们推出来当刀。
真是别具一格的互惠互利的关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郑科没跟着村民们起哄,他上前问道:“清初姐,该怎么处置?”
宋清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杨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杨霞心知她们这次是逃不过了,恶狠狠道:“宋清初,你别得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闭嘴!”
“郑科。”
宋清初叫住了难得发怒的郑科,语气清缓,仿佛杨霞怨毒的诅咒只是吹过田埂的一阵风,过了就过了,全不往心里去。
她淡淡道:“好呢,我等着你口中所谓的大人物藏不住的那日,不过到时候到底我俩谁被搓扁捏圆,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杨霞,宋锦绣,行邪祟之术,里通流民和贼
人,咱们这个村子,容不下你们了。郑科,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了,清初姐。”
杨霞和宋锦绣母女被连夜赶出了村子,翌日一早,她家空出来的房屋就被一个从华容城来的大少爷给买下,几下翻了新,顶贵的工匠敲敲打打半个月,原本的小木屋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座堪比大户人家的宅邸院子。
宅邸落成那日,江妙心情颇好,特意从城里买了整整两大食盒的好吃的拎到小院——喂鸡。
宋清初和许景忱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持续了半个月都没见好,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该吃饭吃饭,该办事办事,就是说不上几句话。
一开始是许景忱不理人,后来宋清初气性也上来了,于是也不理人,专心和梁秋白讨论跟酒楼合作的生意去了。
按照江妙的想法,宋清初这女人凭什么敢跟许景忱使性子,但他现在看明白了,许景忱重色忘义,他不去当那个自讨没趣的人。
这俩人各有各的忙法,宋清初便将那只鸡丢给了江妙,还大逆不道地让他照顾。
江大少爷出人意料地很快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