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这就是她梦想中女子该有的模样。她年轻的时候也曾为此努力过、奋斗过,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当时,镇国公府身陷赈灾银贪墨大案,如若不能及时补上空缺便是抄家夺爵之大罪。
赵端为了保全家族,假意追求母亲,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母亲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家千金,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样勾栏瓦舍、没皮没脸的招式,很快就被赵端拿下。
待婚事落定,将母亲娶进赵家门之后,赵端便迫不及待地挪用了母亲的全部嫁妆,去填补了赈灾银的空缺。
一场泼天的祸事也就这样被母亲的嫁妆遮掩了过去。
然而新婚不过一月,赵端便暴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与狐朋狗友们彻夜混迹于青楼窑馆,抬了无数的小妾、姨娘、通房进门。
有时候,母亲实在看不下去才会稍加劝阻两句,但往往只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与恶语相向。
日子久了,人心便也冷了。
母亲不会再劝,她将自己自囚在国公府中最最偏僻的院子里,由着满院子的小娘去争宠爱、打擂台。
她就只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是逢年过节也不愿意出门见人。
见赵沉落这副模样,赵端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假意追求张氏之时,她和自己说什么想要广建女子学堂,让天下的女儿家都能读书识字,明礼知信。
如此想着,赵端不禁仰天大笑。
女人,从来都只是男人的掌中玩物罢了,高兴时便抱过来玩弄两句,不高兴时便弃如敝屣。
“你跟着你母亲,果然学不出什么好东西。”赵端目露鄙夷,冷笑着。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要么太后,要么皇后。你不过区区一个赵妃,便敢忤逆生父了?”
“若不是因为你姓赵,你以为你能坐的上妃位?你如今的一切都是赵家给你的!就像你那窝囊母亲一样,成天只会白日做梦,只怕她哪一日死在那逼仄的院子里,也得等尸体烂了、臭了,才会被人发觉吧?”
撂下这一句,赵端再也无话可说,重重推开门,跨步离去。
赵沉落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的背影她从小看到大,非常熟悉。每次,每次父亲殴打辱骂完母亲,就会这样离开。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的怀抱和柔情永远是给外头的姨娘小妾的,对于母亲,他从来都只有冷眼和恶语。
赵三与符三七一前一后地从屏风后走出。
“大小姐。”
“赵妃娘娘。”
赵沉落收了思绪,朝着二人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接着她又斟了两杯茶,指着桌上的那枚金哨说道:“赵三,好生收起来。娘娘在宫外,难免有需要查探的地方,务必尽力为之。”
“是。”
赵三应了一声,拿过金哨收好,“赵端那边恐还有喊话交代,属下就先行告辞了。大小姐若另有其他吩咐,一定传信属下。”
赵沉落颔首:“好,你去吧。”
待赵三离开后,一旁的符三七倏尔问赵沉落,道:“赵妃娘娘真知道太后的一半印章在何处吗?”
赵沉落双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知道的,赵太后心思深沉,又怎会将如此隐秘之事告诉我?”
“不知道?那等十日之后,赵端来问印章下落,赵妃娘娘打算如何应付过去?”
赵沉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微微一笑:“等十日到了再说,总归现在他被我骗到了,不是吗?说不准十日之后,这赵家的天下,就要换人掌权了呢。”
符三七愣了一下,旋即暗笑,赵妃娘娘跟着小主子久了,现在说话做事竟也带了几分邪气的模样。
这时,殿门被推开,碎星探头出来,禀道:“赵妃娘娘,残月姐姐回来,说是远远地瞧见圣上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赵沉落说着就准备起身更换衣裙,迎接圣驾。
符三七也不准备多留,但临走前还是多问了一句,“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小主子的吗?”
“带话?有!当然有!”
赵沉落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请,请帮我问娘娘安好。就说......就说沉落很想她,娘娘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危险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还有,我会照顾好碎星和残月,不会叫一个人伤了她们。娘娘也要顾好自己,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沉落不怕难,只怕娘娘为了我,委屈了自己,对了......”
“呃......赵妃娘娘,赵妃娘娘您等一下。”
符三七匆匆打断了赵沉落的话,头一回有些尴尬,“那个,太长了,我记不住呀。我就说,您问小主子安好,您很想她,您要她注意安全,可以吗?”
赵沉落愣了下,随即笑了,点头:“好,麻烦。”
符三七拱手回礼:“告辞。”
符三七在心底暗
自腹诽道:这赵妃娘娘和小主子走在一块儿,瞧着可比什么沈妄、云衡的顺眼多了。
......
时至午时
有了云战手写的文书,马车通关的十分顺畅。
尤其是皇城司,连一声最基本的询问都没有,见了带着云氏文徽的马车后便即刻放行。
直到离开长安城外十里的地方,姜离才放心的从马车里出来了,她卸了驾乘的一匹马,握住马缰,踏着足蹬,翻身而上,领在了最前头。
“衡儿,快跟上去,和离儿说说话。”
云夫人掀开了帘幕,和在外骑着马陪着她走的云衡说道:“你们一道去前边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驿站能歇歇脚的,走了半日,人和马都累了。”
“是。”云衡点头应声,随后想了想又担忧道:“母亲,我一人去前边探路吧,让泱泱陪着您。”
云夫人‘啧’了一声,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死活不开窍呢?我这儿有这许多的护卫小厮长随跟着,要你们陪什么?快去快去。”
云衡挠了挠头,憨憨笑着。
“那母亲小心,我们去去就回。”
说着,云衡驾马行至了姜离的身旁,二人说了两句话便一道策马扬鞭,向前方疾驰而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云夫人十分欣慰的笑了。
姜离和云衡行了四五里路便瞧见了一家驿站,两个人在河边休息了一会儿,放马去吃草喝水。
姜离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遥望着远方蔚蓝色的天际,观着诗词歌赋里的云卷云舒。
自由,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阿衡,你看那朵云,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