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看着姜离，就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细细鉴赏，将她的轮廓侧颜和一颦一笑尽数锁入脑海深处。
其实，沈妄最怕的不是姜离生气恼火，而是她不理他，不说话，用冷态度对待。
只要她还肯骂他，那么这件事就有道歉原谅的可能。
“沈妄，皇城司这件事，本宫扪心自问，对你没有一点愧疚！是你欺骗背叛了本宫，是你亲手斩断了信任，如今凑上来指不定又怀着什么样的龌龊心思。”
“本宫现在算是明白了，一日为敌，终身为敌！”姜离越说越气，她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在‘噗噗噗’的冒火星子，“我就不该......”
沈妄跨前一步，拽住姜离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扯去。
姜离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就没有防备，又忽地被他用力一扯，径直摔进了沈妄的怀中。
她大惊失色，急忙双手去推，但沈妄的力气远在她之上，是一点也推不动，姜离急得耳根通红，恼道：“沈怀谦你疯了！这儿可是皇宫大内！你是内监，我是皇后，这要是被人看到该怎么办？！刚从慈寿宫出来没几步，你快给老娘松开！别坏了本宫的筹谋！”
说完，姜离才反应过来，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她又改口再骂了一遍。
“松开！本宫早与你一刀两断了，你骗了本宫，还敢如此放肆.......”
沈妄闷声道了一句：“我错了。”
这三个字像是惊雷一样在姜离的耳边炸响，她一下愣住了，手上反抗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说什么？他错了？沈妄在认错？在道歉？
她莫不是见了鬼吧？
“过去，我们缠斗了整整十年，见面就掐，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到最后，谁也没落个好下场。”
沈妄搂紧了姜离，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低声道：“今朝，既然能够重来一次，便应该好好说话才是。皇城司之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姜离，你呢，你原不原谅我？”
闻言，姜离好笑道：“沈妄，你听着这话，觉不觉得像是在逼本宫原谅你？”
沈妄轻笑一声，呼出的热气触碰到了姜离，姜离心口猛地一缩，频率逐渐加快。
“一句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姜离虽耳根红了，但声音依旧凉薄，她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冷声道：“骗都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应后果，你在背叛本宫之时，就应该全部想到，现在道歉？你觉着本宫还想听吗？”
沈妄缓缓松开了姜离，他垂眸，良久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想说。”
看着沈妄的模样，姜离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一计瞬间上了心头。
“不过嘛......”
她拖长了尾音，低头寻去，试探性的问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沈妄，你是不是真心想要本宫的原谅？”
沈妄抬眸看她，姜离这眼神他熟悉的很，她又有鬼点子了。
即便知道会如此，沈妄却还是点了头，无奈又宠溺道：“是，你想要什么来换？”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只要姜离提出口的，哪怕的海底月、天上星，沈妄都会为她寻来，只要她说一句想要。
“那好，这段日子我要住在云家。你得给我打掩护，别让傅谨和赵端那边发现。”
沈妄脸上的笑容在瞬间隐去，他微眯着眼看姜离，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随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甩袍离去。
又是为了云衡！
即便他道歉了，姜离都不肯原谅，一想到云衡，她就原谅了是吧？
见沈妄走的无情，姜离慌了一下，喊道：“欸？你走什么？沈妄！你不要本宫的原谅了啊？！”
“不要了！姜离，你爱原不原！”沈妄气的头晕，冷哼一声：“想去云家住？除非本督死了！否则，你做梦也别想去！”
......
天色泛黑，月亮已然高悬于空。
大庆有宵禁，此刻，街道之上已然无人行走，剩余的几个摊贩也都在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发财正在战战兢兢的赶着马车，一路上他都生怕马车里的两位主子会打起来，等到了定远侯府的侧门后，发财做了好一会儿子心理建设。
“掌印，姑娘，定远侯府到了。”
是的，最后的最后，沈妄还是答应了送姜离去云家小住几日。
姜离听了发财的话，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提拽着裙摆就要下车，刚刚伸出的手却被沈妄一把抓住。
姜离怒目回瞪，质问道：“做什么？你反悔了？”
“没有。”
沈妄没好气的回答，他紧握着姜离的手腕，一脸偏执，执拗道：“姜离，你还记得方才你答应了本督什么吗？”
姜离想要挣脱开，却是白费力气。
“记得记得！就住十天，十天以后，本宫就原谅你。你是七老八十了吗？
一遍又一遍的问。”姜离一面下车，一面埋怨道：“烦得很。”
沈妄：“......”
见到姜离下车，发财赶忙去扶，他笑盈盈的说：“姑娘稍等等吧，方才门口的小厮已去通传了。”
“嗯。”
姜离舒展着筋骨，靠在马车边，抬头望着天，虽是一片黑暗无涯，但落在她的眼中却是充斥自由气息。
至少接下来的好一段时日，她都能不用回那逼仄阴暗，四四方方犹如金丝囚笼一般的皇宫了。
发财看着姜离微笑的唇角，开口同她搭话：“姑娘何事高兴呀？”
姜离侧目，笑问：“看出来了？”
“当然，姑娘嘴角含笑，煞是好看呢。”
“可我觉着还是你好看些。”姜离凑近了一些发财，压低了声音道：“发财，你比沈妄还要好看。”
听了这话，发财寒毛都竖起来了，急道：“姑娘姑娘，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啊。”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阵寒声：“姜离，本督还没聋。”
“哦。”
姜离一耸肩，嘟囔道：“还没聋呢？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大憾事。”
“你......”
车里的沈妄眉心一跳，拳头握紧。
“泱泱？真是你？”
姜离扭头，笑着喊他：“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