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把眼泪擦干，换身干净的衣服，去慈寿宫向太后回话吧。”
“回话？”
赵沉落抬头，她不明白，“娘娘，可云凝就是奉太后之命杀的我母亲和妹妹......”
姜离摇头，神色坚定道：“不对。是你诛杀了近日长安传谣的始作俑者以及勾连北境谋杀安王，绑架赵小世子的千古罪人！而你，则是大庆的功臣！”
......
长安城北，皇城司
朔风猎猎，威严耸立的城墙上迎风飞舞着数十面鸦青色旗帜，将士们昂首挺胸，目视远方，驻守长安。
司内，长命和百岁已经到了，两个人皆是心情不佳，低落的坐在木椅上默默等着沈妄回来。
百岁喃喃道：“掌印是不是在吃云小世子的醋啊？可姑娘她也为我们做打算了啊，难道掌印不知道吗？”百岁心里一抽抽，带了三分哭腔道：“长命，我怕，姑娘说她不要我们了......可......可那是咱们从小陪到大的孩子呀。”
“残月自小就是个闷葫芦，但姑娘和碎星活泼呀，就爱玩儿什么骑大马、踢毽子、跳皮筋的，咱俩还特意去学了你记不记得？”
说着，百岁忽然就笑了。
“姑娘幼时就身子骨不好，如意就去学着做药膳，后来咱们陪着她练字、读书、习武，看着她长大，养得亭亭玉立，漂漂亮亮。”百岁又一嘟嘴，悲从中来，“可心思也越来越重，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样了......”
长命弓着腰背坐着，头垂了下去，半晌后才幽幽道了一句：“是啊，为何会成了这样。”
这时，沈妄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他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的长命百岁，随即往书案那边走去，道：“案上的卷宗都没看见么？把十年前......”
“掌印。”
长命忽地站起，他头一回打断了沈妄的话，“奴婢和百岁，有两句话想对您说。”
百岁一怔，也站了起来，点头道：“是，掌印，奴婢......”
“若是关于皇城司和姜离的话，就憋回去，本督不想听。”沈妄指了指手边的一沓卷宗，“把这里的分出来，当年姜家......”
“不成，您今日一定要听奴婢说完这番话！不然，奴婢什么也不会干！”
沈妄皱眉，不悦之情显而易见，他冷声质问道：“长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掌印，即便是为了大计筹谋，您也不该诓骗小祖宗。”
沈妄那一身骇人的威压施下来，是个人都要战战兢兢。
长命不禁双手微颤，心底发慌，但他却还是挺着了腰杆，直面道：“小祖宗真心待我们，您却如此作为......十年的亲情，难道真就比不过区区一个皇城司吗？皇城司没了，我们可以再另寻他路，但人心若是丢了，便永远找不回来了啊掌印！”
沈妄冷漠的目光扫了过去，淡淡道：“说完了？”
“掌印，奴婢知道您在醋什么！可这一回，真的是您错了啊！”
“扑通——”
长命一下子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今日在坤宁宫时，小祖宗和我们说，其实，其实她知道您也想要皇城司。但她不想您为了她，委屈自己和二十四衙门，所以，她准备筹谋重启东西二厂，为您重启东西二厂！”
百岁也一同跪下，高呼道：“掌印！长命说的都是真的，姑娘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是在咱们司礼监养了十年的孩子啊，怎么会不向着咱们呢？”
“什么？”
沈妄怔忡在了原地，眼睛猛然一睁，眼底的情绪发生了剧烈的改变，透露着困惑、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懊悔。
明明是大寒冬日，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长命抬眸，言语悲戚的说道：“殿下，小祖宗心里有咱们，更有您啊，可您这是做的什么事呀......您在拼命将她从身边推走啊......”
沈妄垂下头，呼吸一窒，指甲死死掐着手心，一颗心好似被万蚁啃噬一般。
难怪，难怪方才姜离会反问那一句，‘你怎知我就没有？’，难怪她会气得这么狠，原来自己这么混账......
半晌后，沈妄又指了指手边的卷宗，声音却沙哑的厉害。
他说道：“十年前可能有关于姜氏灭门的线索全部在这里，你们好好查验，一个可疑的人和事都不准放过。”
说完，沈妄就大步离去。
剩下长命和百岁两个留在原地面面相觑，怎么，掌印拿到皇城司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帮姜离调查姜氏灭门案？
......
慈寿宫
“你说你杀了云凝？！”
赵太后瞳孔骤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既惊恐又欣喜的望着跪在面前的赵沉落，“你真的杀了云凝？不对吧沉落，真是你杀的？”
赵太后
有些怀疑，赵沉落一向是个委曲求全，宁忍事，不惹事的。
“是，嫔妾亲手所杀，就杀在坤宁宫，皇后娘娘亲眼所见，太后若不相信，可召人前来询问。”赵沉落说的铿锵有力，叫人不得不信。
赵太后继续问：“为何杀她？云凝乃侯门嫡女，天子妃嫔，即便你比她位高几阶，却也不能......”
“为何不能？”赵沉落厉声截断了赵太后的话，眼神锋利似刀，字字逼问：“她杀了我母亲与妹妹，我如何不能杀她？”
赵太后一下拳头攥紧，目光沉下，“她同你说了？她都与你说了什么？”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陈嬷嬷张开了双臂，拦着殿门，严声制止道：“皇后娘娘您不能进！未经通传私闯太后寝宫乃是杖责大罪！”
“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宫不能入的地儿。”
姜离的声音嚣张且狂妄，步伐跨的豪迈，但头上戴的海棠九凤步摇也只是轻微晃动。
“阻拦皇后者，死！”
残月一声大喝，下一瞬，她与碎星二人便一齐出手，一人卸了陈嬷嬷一条胳膊。
赵太后目光向前，眼底浮生了一抹恐惧。
姜离逆光而来，走至面前之时方才能够看清她的面容，少女面容姣好，一双杏眸泛着浓烈的杀意。
姜离要杀了自己？
这是赵太后的第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