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从博古架上将长安城的全景图拿出,她取笔蘸墨,在城南的皇城司的牌匾上写上了“沈怀谦”三个字。
一笔一划写的干脆利落,笔锋流畅,还带一分怒意。
重来一回,她竟又一次老马失前蹄,败给了沈妄这狗东西。
碎星气的都快炸了,怒气冲冲道:“主子,沈妄怎么能这样做啊!太过分了,合着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残月和符三七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着姜离说话。
“他这么阴我们,主子您做什么还要和他合作啊?要我说,就该杀了他!”
“碎星又在说笑,娘娘还要保下云家呢,若此时杀了沈妄,咱们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呀。”
人未至,声先闻,门外赵沉落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走来,朝着姜离行了一礼:“娘娘。”
“嗯,先坐吧。”姜离微微点头,目光却还在桌上的图纸之上,她问道:“慈寿宫那边怎么说的?”
赵沉落依言落座,答道:“一切皆如娘娘所料,就在众臣入议政殿的半刻钟后,云侯呈递御前的陈起一众的卷宗便被送入了慈寿宫。明面上写着的是安王所为,说是陈起身上的伤痕与安王府中护卫的刀剑纹路一致,但太后不信,她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瞧着安王已去,死无对证,便将祸水往他身上扯。”
“那她,怀疑是何人呢?”姜离问道。
赵沉落一笑,“虽未说明,但定是赵端无疑。”
“甚好。”
姜离搁下笔,眼眸中寒光一闪,“残月,你去换上凤袍珠钗环装作本宫,我出趟宫。”
......
景门外,赵端正坐在紫檀木打造的六驾马车之上闭目养神。
依着今天之状来看,沈妄和云战不是一路之人,但云家和姜离走的却很近,所以沈妄和姜离究竟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赵端久思无果,抬手捏了捏酸涩的眉心,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忽然,正在慢悠悠三步的马一阵啼叫嘶鸣,它们的屁股被从天而降的几颗小石子打中,受了惊吓,开始了一段疾驰......
“国公爷!”
随行的护卫大惊失色,大声嚎叫着。
车夫拼了命的去拖拽缰绳控制,却还是奔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车里的赵端更是直接被掀翻在地。
他狼狈的爬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你是怎么驾的车!活腻味了找死是吗!”
“国公爷,小人......”
话没说完,车夫便被符三七用刀给抵住了脖子,吓得立马出了一头的冷汗。
“说话说一半又不出声了,是了不成......”
赵端怒气冲冲的掀开车帷,便见到一身男装的姜离正盘腿坐在原本车夫的位置上。
她面带笑容,左手搭在大腿上,撑着脑袋,还朝着自己摆了摆手,她轻声道:“国公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姜皇后?”
赵端警觉的往周边两侧瞥了一眼,除了车夫之外竟没有一人,这才想起是马受惊,远远甩开了护卫。
姜离说道:“国公爷还是别想着逃了,即便你那些护卫全都追了上来,也不过一个死字。”
话落,符三七出手劈晕了那车夫,手一松,把他扔了下去。
“小主子,属下去守着。”
看着符三七远去的背影,赵端倏尔说了一句:“符三七,姜正的贴身暗卫,他竟然没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姜离并不意外赵端知道这些,她一把将赵端推进了马车里,随后自己也跟着进去。
姜离伸手,从赵端的头上将束发用的簪子抽出,随意抵上了他的脖颈。
赵端畏惧的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的说道:“姜离,你究竟想要什么?皇城司吗,可惜,他已经归了沈妄,你现在便是杀了本公也是夺不回来了!”
闻言,姜离嗤笑一声,“谁说本宫非皇城司不可呢?本宫也可以要你手上的五城兵马司呀。”
“你说什么?”
赵端紧皱着眉,他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姜离会如此单刀直入。
陈起一案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安王的身上,为了避嫌,他也的确不适合再继续用五城兵马司。
但,他用不到就要给姜离吗?
赵端面露不屑,绝不,他宁愿让五城兵马司烂在自己的手里也不会给便宜了姜离。
“国公爷,你方才是不是没有仔细看云侯递至御前的卷宗鉴定啊?”
姜离的语气永远是轻飘飘的,但每一个字落在听者的心上却会莫名让人瘆得慌。
赵端不明白姜离为何这么说,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那卷宗他就胡乱扫了一眼。反正陈起一众又不是他杀的,此事怎么轮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
姜离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叠纸张
,两指夹住,挥至他的面前,笑吟吟的说:“卷宗有些厚,不过不着急,本宫有的是时间陪看。”
赵端气得胡子都劈了叉,他将卷宗狠狠摔在地上:“畜牲!哪个畜牲东西竟敢如此栽赃本公!”
“国公爷可知,本宫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份卷宗拓本么?”
姜离一面弯腰去捡,一面问道。
赵端戒备的看了一眼姜离,吐出两字:“何处?”
“慈寿宫。”姜离重新将卷宗塞回了赵端的手里,慢慢引导他:“太后本就因为安王之死对你心生芥蒂。如今又多了陈起的这一出,只怕现下赵太后早已恨你入骨了吧?”
“用一个毫无用处的五城兵马司换本宫助你扳倒太后,难道国公觉得不划算吗?”
姜离长舒一口气,又将簪子插回了赵端的发髻之中,勾唇一笑,说道:“好啊,那本宫便再加个码,事成后,本宫给你赵子攸的下落。”
此话一出,赵端立时瞳孔猛缩,他攥紧了官袍,心绪激荡,他按耐住情绪,故作平静的问道:“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事成你不守约,或者给的消息是假的,那又该如何?”
“赵端,你是不是还瞧不清楚眼下的局势呀?”
姜离凑近了一些,脸上是一片天真无邪,但仔细一看却泛着顷刻之间便能夺人性命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