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又陪了姜离一会儿。
他看着残月帮她换了肩上的药，检查了伤口的愈合程度，又将整整五大碗的苦药威逼利诱的给她灌了下去。
喝完药，姜离整个人俯在凭几上，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苦汁给腌透了，她无力的用帕子掩嘴，脸色煞白，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呕出来一样。
这时，碎星进了殿内：“主子，赵妃到了。”
姜离又干呕了一声，虚弱道：“宣......宣进来......”
见状，沈妄脸上的笑容很是明显，残月不经意间恰好看见了，顿时惊讶的和见了鬼似的。
沈妄起身，从怀中拿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放在桌上。
“御前还有事，本督先走了。你这边要做什么的话，记得关照一声长命和百岁。”
“呕......知道，快走吧你......呕......”
沈妄一愣，这真的是在呕药，不是在呕他吗？
待沈妄走后，姜离一甩白帕，喝了整整一盏凉茶下去。
一旁的残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奈叹气：“主子，至于吗？那五碗药说好听了是碗，一碗的量一口喝下去都嫌少。”
“你不懂。”姜离紧紧皱着眉，面目扭曲道：“苦的很，这个周卯铁定是接了沈妄的吩咐，往最苦了配的。”
残月笑了笑，妥协点头：“成成成，是属下不懂。掌印不是给您留了糖吗？快含一颗。”
碎星带着赵沉落进了殿内，而后无需吩咐，二人便退了出去，合紧殿门，在外守着。
赵沉落站定，朝着姜离行了大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千岁万安，凤体常康。”
姜离微微抬了下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
“谢娘娘。”
赵沉落依言落座，主动开口询问起：“您身子不爽利吗？嫔妾怎的闻着殿内有药味儿？”
姜离瞧了她一眼，竟然没骗她，解释道：“昨日本宫和沈掌印一道去了郊外皇庄，被你父亲的人用弩箭射中了左后肩。”
“什么？！娘娘您......”
赵沉落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叩首。
“娘娘明鉴，嫔妾自入宫后便只在那一次家弟受刑罚之时见过父亲一面，除此之外，再无交集。嫔妾敢用身家性命来做担保，若有一句不实，即刻暴毙，不得往生！”
赵沉落心里害怕极了，万一姜离将此事怪罪在她的头上......
不成，绝不能失去姜离这个助力。
她一狠心，实在不行的话就用赵子攸的命充作诚意吧。如此一来，自己和赵家便是彻彻底底的血海深仇，姜离一定会信她的。
“用不着。”
姜离淡淡说道：“他们射本宫一箭，本宫便取了他们八条性命作为补偿，划算。”
听完，赵沉落微微张嘴，“八条......不冤，敢伤娘娘，他们该死。”
“赵沉落。”
姜离一面打开沈妄留下的那个油纸包，一面说道：“赵子攸最喜欢去哪家青楼酒肆？”
“青楼酒肆？”赵沉落不明白姜离为何要问这个，但她知道她需要做的是回答，“回娘娘的话，是长安城东，花满楼。”
油纸包中的是饴糖，饴糖珍贵，就连皇宫之中也是不多得的东西。
姜氏灭门后，姜离变得体弱多病，那两年几乎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偏偏她又怕苦的很，可那些药哪里有不苦的？
往往是长命他们拼死拼活的刚喂进去一口，下一秒，姜离就吐了两口出来。
沈妄没法子，就将皇宫中的饴糖全部拿了过来，说是喝半口药就奖励五颗饴糖。
记得当时，傅家皇子们说想吃糖，宫人去找尚膳监要，结果满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颗饴糖。
姜离捏起一颗塞进嘴里，口中的苦味立即被驱散的一干二净，甜味蔓延至了心坎。
接着，她又拿了一颗递给赵沉落，问道：“吃吗？”
“吃......吃糖吗？”
赵沉落简直要被姜离给吓得丢掉半条命，一会儿说杀人，一会儿问吃糖。
姜离眯眼笑着看他，点了点头，“饴糖，很甜。”
赵沉落上前了两步，双手朝上，恭敬道：“谢娘娘。”
接过后，姜离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赵沉落实在被看的瘆得慌，就只能抬手掩嘴，将糖吃了下去。
“既吃了本宫的糖......”
说着，姜离忽而一笑，狡黠之色跃然纸上，“赵妃，换身行头，随本宫去趟花满楼吧，我请客。”
“咳咳咳......”赵妃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惊诧地抬头：“花满楼？就我们去吗？”
......
长安城东，花满楼
是符三七亲自送了姜离和赵沉落二人出宫，瞒住了所有人，包括现在还傻乎乎守在殿外
的残月和碎星。
姜离一身月白色的祥云纹锦缎长袍，手摇象牙折扇，发以金冠束之，腰系玉带，尊贵非凡，俨然就是一副世家大族小公子的模样。
赵沉落也是好面容，只是比之姜离少了分英气，多了分柔软。
她一袭宝蓝团花的直襟长袍显得她尤为娇小，怯生生地躲在姜离身后，小声道：“娘娘......啊不是，兄，兄长，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可是，可是全长安最大的青楼妓院啊。”
“来的就是妓院。”
姜离一挑眉，扯住赵沉落就往里进，“今日若事成，你母亲和你六妹的事儿，本公子就应下了。”
闻言，赵沉落一下就直起了腰杆，她不意外姜离知道自己的目的。只要姜离答应了，莫说是青楼，便是死牢她也入得！
她脚步一顿，手上拉住姜离的袖袍，缓缓抬首，言辞坚定道：“兄长，我为您开路。”
赵沉落一步跨前，大声吼了一句：“这么大个青楼，人都死哪儿去了？！给本公子上姑娘啊！”
见状，姜离倒是一愣，旋即笑了，这赵沉落倒是真有些意思。
“哎呦哎呦，公子莫恼，奴家这不是来了吗？”
一穿着暴露的女子见到了姜离和赵沉落二人，立马就贴了上来。
她故意挺起了胸脯，脸上的妆容十分艳丽，“奴家名唤幺娘，是这花满楼的二妈妈。
“二位瞧着眼生，头一回来吧？两位公子的模样真是俊俏极了！和奴家说说，想要些什么样子的姑娘呀？”
赵沉落笑得孟浪，伸手揉了一把幺娘的脸颊，“自然是漂亮的，会弹曲儿的，会伺候人的。”
“哎，二弟且慢。”
姜离走上前来，折扇轻轻一挡将赵沉落护在身后，笑着望向幺娘，“你们这儿，难道就只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