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水牢
方婆的双手被铁链高悬，下半身泡在水中，下巴处全是被割舌后未擦干净的血迹，每日里也只喂一碗米汤和参汤续命。
“小祖宗铁了心要慢慢折磨死她，残月那丫头也是个狠心的，一刀下去将整段舌头都割了下来，连止血散都没给用。”长命拄着拐棍，忽热脊背一凉，打了个哆嗦道：“若是没有参汤掉着气，这早就是一具尸首了。”
沈妄伸出手，揪着长命的衣领把他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首吩咐另外两个小内监，“把人拉上来。”
“是。”
长命抱紧了自己的拐棍，奇怪地问道：“掌印，您是要审方婆？可这三年多的疯药喂下去，她还能说实话么？”
“她没疯。”
长命一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怎么会？”
“那些疯药是谁给你的？”
“是您啊。”长命一顿，恍然大悟，“您给奴婢的是，是假药？”
沈妄点头，“当然。人还有用呢，疯什么疯？姜离倒是被本督养的太疯了，给两包假药陪她玩玩罢了，你还当真了？”
长命：“......”
还说人家疯，你俩一样一样的，都挺疯。
方婆被湿淋淋的打捞了上来，两只手腕处被铁链磨损的见了骨头，两条腿也被泡的浮肿，整个人都散发的一股腥臭味。
一名小内监提来一大桶冰水，费力抬起，直接朝着方婆的头上浇灌下去。
水牢本就阴湿寒冷，一桶冰水下去，方婆冻的抱紧了自己，直打寒颤，嘴里喃喃咒骂着：“姜离该死......还我疏姐儿......”
沈妄一抬手，两个小内监立马明了，光速退下。
“方云，姜府妾侍。姜太师膝下共一子二女，三人皆为你所出。”沈妄缓步上前，手里攥着三根细长且泛着寒光的银针，“我十岁那年，太师说寻得了一方天陨乌金宝砚，邀我前往姜府一观。当年书房之中，除了贪玩的姜离不在之外，姜辞在、姜疏在、姜夫人在，还有你，也在侧。”
方婆仿若被雷劈下了一般，她闭上了嘴，惊恐的抬头看着沈妄，嘴型一张一合，嘴里发音模糊，却还是能听清几个字。
“仁安太子......傅谦。”
闻言，坐在椅子上的长命大惊失色，一急之下扔出拐棍砸在了方婆的身上，忙道：“掌印！快杀了她，这疯婆子竟然知道您的身份？！留不得了，她是妖孽祸患，您的身份一旦被外人所知晓，您......”
“啊——”
沈妄催动内力，一根银针全部没入了方婆的天灵盖之中，蚀骨的疼痛顿时传遍全身，方婆双手捂头，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不止。
“天灵入针，血入灵海。”
沈妄扯过方婆的衣领，他面无表情，浑身戾气，将第二针扎进了方婆的心脏处。
银针距离心脉只剩一寸，不至于死，但犹如万蚁噬心，方婆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她双眼翻白，颤巍的蜷缩着，不敢移动一点。
长命面露恐色，连问：“掌印，这三针难道是当年......”
“对，就是北境那边的巫蛊之术，三针入三穴，可得傀儡，有问必答。”
说着，沈妄将最后一根银针狠狠插入了方婆的左耳之后，方婆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大喘着气，恐怖的看沈妄：“你，你......想控制我一辈子？”
“一辈子？呵呵......”
沈妄站起来，淡淡说道：“你没有一辈子了，那三根银针上都擦涂了北境蛊毒。从此刻起，你的寿命只剩下一个月。”
“然而就这一个月里，你也会每时每刻承受万蚁噬心之痛、剧毒侵脑之苦，你骂了阿离十年，如今也算给她出了口气。”
“方云，本督囚你十年，从未审问，你可知为何？”
沈妄一发问，方婆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忽地坐了起来，目光呆滞，“想用我，找姜家灭门，真相。”
她的语气没有一点点的起伏，全部是一个调调，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本督本是不想查的，但没办法。”
沈妄无奈一笑，“谁让那丫头转了性子，不爱权势了，只要一个清白真相。既是她之所愿，那本督自然要为她实现。”
“姜府那夜的大火，是你放的？”
“是。”
“赵家和安王，可有参与？”
“不知。我只接主君吩咐，那一夜于府中东墙倒油起火。火好大，我想，救疏姐儿和辞哥儿，但他们......不在府中，还有主君和夫人，都不在......”
闻言，沈妄拳头一握，颇感困惑，竟然是姜正下令放的火？
姜家的人都不在？
他记得清楚，姜氏灭门后，他带人前去收尸。姜家满门尸身俱全，即便已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一应衣物佩饰皆齐。
就连一些细微处的伤痕也是对的上的，可方婆现在
却说没找到人？
说着，沈妄将一旁早已备好的笔墨放在了方婆的面前，命令道：“写，本督与姜氏灭门，毫无干戈。”
一令落下，方婆又被控制，提笔写字。
见状，长命舔了舔嘴唇，忧心道：“不是掌印，这样骗小祖宗不太好吧？要是日后被发现了，又得和您大吵一架。”
“骗？”
沈妄一挑眉，邪气反问：“本督骗她什么了？”
“就，就方婆的供词啊......”
“长命，本督问你，姜氏一族的灭门是不是和本督无关？”
“自然无关。”
“方云说本督是凶手，是不是在污蔑本督，欺骗姜离？”
“......也是。”
“既然都是，那本督只不过是绕了个弯子将事实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本督哪里骗她了？”
长命：“......掌印英明。”
......
坤宁宫
姜离面目扭曲的看着手里那份写得歪七扭八的供词，凑近鼻尖下一闻还有一股子水牢里特有的腥味，她立马扔进了沈妄的怀里。
“哎？”沈妄赶忙接住，诧异的看着姜离，“做什么呀？供词啊，证明本督清白呢。”
姜离斜眼瞧他，伸手去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不怀好意地笑着：“沈妄，你骗我啊？”
“胡扯。本督何时骗过你？”沈妄坐到她的对面，“就是方婆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
姜离无奈的摇了摇头，“方云早被我下了疯药，还写字？能说两句正常话都实属不易了。堂堂九千岁，还骗我一小姑娘？”
“小姑娘？”
沈妄上下扫了姜离两圈，笑道：“活了两世，加起来算算都三十七的人了。放到普通人家说不准儿子女儿都十来岁了。还小姑娘呢？”
姜离动作一停，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全部塞进嘴里，死死瞪着沈妄。
沈妄一心虚，干脆一摊手：“反正证据本督拿出来了，你答应过，不会再怀疑的。”
姜离恼火道：“沈怀谦，你当本宫......”
“明日早些起，本督带你出宫。”
沈妄急忙扯开了话题。
姜离一愣，忽而喜上眉梢：“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