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已然全面戒严,东西南北的四大城门全部被官兵关闭,层层把守着几十人不止。
姜离和符三七二人就隐匿在不远处的树丛之间,马匹被拴在了远处。
姜离仔细观察了好半晌,说道:“三七,你看看这些官兵的服饰铠甲,我怎么看着不像是亲王府的私兵呢?”
“少主说的是,这些的确不是王府私兵,但也不像皇城司和五城兵马司的。”符三七凝眸看去,“更不是禁卫军。”
既然全都不是,那么长安城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一股奇怪的兵力?
蓦然,姜离脑中灵光一闪。
有兵,长安城内还有一人养着私兵。
是赵端。
先前,姜离只是找到了他的火药硝石,但那一帮子靠着贪污国库、贪墨赈灾银养出来的私兵可一直都没有下文。
她就说呢,自从杀了赵端后心中就一直隐隐觉得还有不对劲的地方,总想着还有什么事没有彻底解决。
如今看来,不知道是赵端还是赵太后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并未将这一营私兵藏在长安郊外。
所以,前日赵端一时血气上头,当机立断决定逼宫之时,手中只能调出云战的五城兵马四和藏在苗穗庄中的那一大批火药。
难怪,赵端这回起兵起的悄无声息。
原来他是想先借助五城兵马司控制住前朝后宫还有文武百官,只要撑个三四天,等兵将来到,他就能彻底把控长安城。
但他万万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个个酒囊饭袋,莫说三四天了,就连半天都没有守住。
他更没有想到,张臣和赵牛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全部背叛了他,最后自己也死在姜离的手上。
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赵端养出来的私兵,为什么会听傅证的吩咐?
符三七拔了长刀出来,跃跃欲试的想要冲杀上前,他偏首问道:“少主,咱们直接杀吗?”
“不杀。”
姜离拨开了挡路的枝桠树叶,从另一侧小径走过去,“这边有暗道能走。”
......
这条暗道看起来修建的年份已久,周围杂草丛生,青苔遍地。
在暗道中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符三七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性子,开口问道:“少主,这条暗道属下好像从未见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七年前,长命百岁和无病无灾四个人背着沈妄偷偷挖的。那时候,我一直想要出城去玩,但沈妄怕有人因为他而去伤害我,所以一直不让。
“他们四个被我闹得没法子,就挖了这条暗道,直通长安城外,一个月带我出来一回踏青郊游。”
姜离一面往前走着,脸上的笑容浮现明显:“才出来两回,这暗道就被沈妄那贼精贼精的家伙给发现了。”
姜离提着裙摆,跨过了一滩水,继续道:“他说连我在内,一人十鞭,但所有人的鞭子都要长命一个人受。他是司礼监的二把手,又是每日带我的人,所以罪归其身,罚五十鞭。”
符三七点了点头:“虽只罚一人,但剩下的四人观他受罚,心中只怕比滚油煎心还要痛苦。沈掌印的确好手段。”
“是啊,他的手段自是不必多说的。”姜离撑着洞壁,跨过一处青苔,“长命挨了五鞭后我便扑了上去,百岁和无病无灾也全都上来跪求他别再打。”
符三七跟着姜离走着,应声猜测道:“少主如此维护,想来沈掌印也一定不忍心再行刑了。”
“并没有。”姜离哼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当年憋屈的那一口气,“他打了我们每人五十鞭,受了鞭子还不算,我又抄了整整十遍《战国策》,命都快送在他手里了。”
符三七一愣:“......”
终于,两人来到了黑暗的尽头,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姜离按着记忆去摸索机关。
“哐——”
巨石移开,光亮照进,姜离偏头,下意识的就抬手去遮挡。
适应了光线之后,再次抬眸看向前方,只见沈妄就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眉目俊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唇角处含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浅淡微笑。
他一身玄色麒麟祥云纹锦袍,对襟上衬着黑狐毛,发簪白玉,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只是这锦袍之上蒙着一层水雾,就连沈妄的脸上都泛着湿润剔透的水光。
姜离怔忡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一打开石门便能看见沈妄,她还以为自己要在血泊之中见到他了。
沈妄等了她两个时辰,他就站在此处,一动不动的等了姜离两个时辰。
结果是好的,总是算等到了。
身后的符三七见状,自知自己是个碍事的,于是轻声道:“少主,属下去周边看看,您注意着时辰。”
“你没被擒?”姜离很快就回过了神,她细细想着前因后果,忽如醍醐灌顶一般,“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你故意引我来的?那傅证呢?他没有起兵?”
沈妄低笑着,转
过身坐去了旁边的一块石头的右侧,石头上边是平坦的,铺了一张红布,还放了一坛酒,两个碗盏,三碟子糕点。
“没被擒,消息我放的,是故意引你回来,傅证正在攻打大内,他的确起兵了。”
沈妄按着姜离发问的顺序一个个的认真回答着。
“傅证用的是赵端的兵马吗?赵端给他的?他怎么会给傅证?”
“你还记得,赵端一直在找赵太后手里握着的那半块赵家令牌吗?”沈妄不急不躁的回答着:“她交给了西太妃,说若有一日傅谨殡天,赵端起兵或欲对文王不利,她便可用这支兵马以求自保。”
这个答案,是姜离未曾想到的。
西太妃和赵太后是斗了一辈子的仇敌,赵太后竟然愿意将兵马之权留给她和文王傅证作为保命符?
“原来那半枚令牌在西太妃的手里......”
姜离不禁在心底暗叹着赵太后的筹谋,若赵端有她一半的心思,只怕自己要扳倒赵家可不会这样一帆风顺。
“难怪我和沉落将慈寿宫翻了个底朝天连个令牌影子都没找见呢,赵三和张臣也说翻遍了镇国公府都没有,我就寻思着,这令牌还能飞上天不成?”
沈妄一面拿起酒坛倒酒,一面说道:“这是无灾亲手做的屠苏酒,就等着你来喝呢,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