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就最后问你一遍，这大庆皇位，你真不要？”
沈妄眸光坚韧，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皇位给傅谦便是，我只要你留下。”
“这个，做不到。”
姜离垂眸，不再与沈妄对视，接着又松开了手，绕过他朝着狱门走去。
池越走快两步跟了上去，就在姜离即将跨出牢狱的一瞬间，她脚步一停，忽而笑了，她朗声道：“全当我欠你一个愿望好了，往后若还能见，随便你提！”
说罢，大步而去。
......
夜幕缓落，天色深黑，今晚街上的行人和摊贩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早早地就收拾回家，才不过戌时，路上便见不到一个人了。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这眼瞧着就要下雪了，快回屋吧。”
姜离轻快的声音响起，残月、碎星、赵牛与赵沉落四个人一并转过头去，惊喜道：“主子？你回来啦？”
赵牛本是盘腿坐在门檐屋顶上的，见到姜离回来，立马一跃而下，扑上前抱住了姜离的双腿。
“姐姐，阿牛好想你......”
姜离柔和一笑，抬手揉了两把赵牛的头发，说道：“不早了，快回去睡吧。明日就是除夕，养好精神，姐姐带你去买烟花爆竹？”
闻言，赵牛眼睛忽然就放了光芒，他惊喜道：“只要我早睡，明天姐姐就会带我去吗？”
“对。”
“好！”赵牛立马蹿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回去，一面跑一面喊：“姐姐！阿牛已经睡着了！”
碎星看着赵牛的背影不免轻声笑着，调侃道：“这孩子单纯，看着可不像是将主子当姐姐，倒像是当娘亲呢。”
姜离一笑：“不管当什么都好，孩子嘛，开心最重要了。”说着，姜离转首看向了赵沉落，伸手为她紧了紧厚重的披风，“这才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好生珍惜着，严冬寒风，最易受凉了。”
言落，便有一阵冷风横扫而来，风雪漫卷，直扑门檐下方，残月抬手挡风，劝道：“主子，咱们回去吧。”
赵沉落却一把拉住了姜离的手，眼中满是忧愁，她说道：“娘娘，我想看雪，您陪陪我，可以吗？”
“好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姜离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旋即她又吩咐了一句：“碎星残月，煮些姜汤，多放红糖，你们也早些休息，明日一道去集市。”
碎星残月相视一笑，齐齐应答点头：“是，主子。”
乌檐逐渐覆雪，雪花自黑暗而来，好像是铺天盖地的蒲公英种子，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这雪，越下越急，就在此时，圆月忽现，月华影转，照在结了薄薄一层银霜的青砖上，冷盈盈的一片。风雪之中的长安城，显得尤为静谧危险。
赵沉落侧目问姜离：“娘娘，除夕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北梁京都。”
“北梁？”赵沉落诧异了一瞬，“南北两国一向互相看不上，我们能进得去北梁的大门吗？”
姜离‘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有从源源不绝的雪花之上移开过一丝一毫。
“我也不知道呀。”
姜离是真的不知道，阿姐也只是简单扼要的和她阐述了一些最基础的状况而已，北梁的局势究竟如何，她也不知晓。
“但既然前路出现，那便先踏上去再说。犹豫来犹豫去的，等回过神后，只怕连现在的路都会没了。”
赵沉落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娘娘，那你去北梁，会有危险吗？”
赵沉落没有问自己，她只担心姜离的安危。
姜离望着前方，点了点头：“人只要活着，便会有危险。喝水都有呛死的。吃饭也有噎死的，但咱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赵沉落敛眸，忧心忡忡道：“北梁京都，比之咱们庆国长安，哪一个更加危险？”
“应该......是北梁吧。”
赵沉落沉默了许久后方道：“罢了，不管了。就算是死路，就算是绝路，我也会陪着娘娘一道走下去。”
“好。”
前方，朔风吹来，也是巧妙，这一道风竟将腊梅花身上逐渐堆积厚重的雪给全部吹落了下去。
腊梅在一瞬之间就挺直了腰杆，再次傲然立世，不惧风霜雨雪。
姜离轻笑着去看，随口问了一句：“都说人似繁花，朵朵不一，你瞧着我，像什么花？”
赵沉落随之去看，只见腊梅迎风独立，不卑不亢。
她道：“娘娘像一朵血色的雪花。至纯至圣，冷淡疏离，一生洁白，不染尘埃，唯沾血气，可斩世间邪魔，可佑己心安稳。”
“说得好。”
......
司礼监
傅谦正双膝跪在沈妄的面前，他双手向上，托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掌印请过目，这就是今日下午的时候，姜皇后特意去找了圣上的。”
“可是......”
傅谦觉得十分奇怪，“她特意去杀了圣上，还拿来了圣旨说要立我为帝。”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后怕了。
“您可一定想象不到，这位姜皇后呀，比传闻中更加心黑手毒！”
傅谦的面部表情变化极大，他张牙舞爪的描述着记忆里的精彩场景，“我是亲眼看着姜皇后杀了圣上！她就清清淡淡的走过去，从袖口掏出来一包药粉，倒进茶水里面随便摇晃了一下，然后捏着傅谨的鼻子，逼着他张嘴，将一大碗混合着毒药的茶水全给灌了下去。”
傅谦咂嘴，不住的摇头：“好歹也是自己的枕边人啊，如此狠心......实在是令人佩服！”
若是这世间上的女子，皆能像姜离这样狠心绝情，这样当断则断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年华大好的姑娘们被那么多不着四六的负心汉给欺骗，给辜负。
“文王傅证那边，如何了？”
沈妄单刀直入主题，他闭着双眸，靠在椅背上询问。
傅谦连忙应道：“掌印放心，都办妥了，就等大鱼上钩。”
“明日，等到傅证起兵之后，你就立即放出消息，就说本督一时不慎，遭人擒拿。若想救我也并非不可能，只要拿定远侯家的三个人来换。”
傅谦愣了愣，“掌印您这是什么筹划啊？放出这样的消息，岂不是会令文王更加多心吗？”
沈妄勾唇不答，他知道云战一家一定是在姜辞和姜疏的手上。而且，他们一定拿他们另有用处，
他就是想要知道，姜离在知道自己身陷敌手之时，会不会暂时抛下她的阿兄和阿姐过来救他。
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