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点头,“按理说,二姐的死这么蹊跷,萧浮生应该是查过的。可他若是查清楚了,就不该……”
关于我和萧浮生之间的纠葛,我还是没跟依娜说太多。
“总之,我觉得二姐的死太奇怪了。”我拉起依娜的手,“我知道,此事查起来定然很难,牵扯也不会少,但你在侍郎府中行动不受限制,能帮我找些线索也好。”
“好,我帮你。”依娜很痛快地便应下了。
我多少有些惊讶:“你……不考虑考虑吗?”
依娜笑着摇摇头:“当时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被通缉,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依娜说着,感慨地看了看天空:“这个世上,愿意对我好的人不多了。”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上去,王府上面这一方天地,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蓝天白云,也无甚好看的。
只是听依娜这么说着,我却仿佛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白云,看到了阿娘。
是啊……这个世上,愿意对我好的人,不多了。
大哥只是来府上拜访一番,不会停留太久,不过多时,前院儿派人传了话来,依娜便要走了。
我将她送到前院儿,见着大哥,他脸上完全没有新婚燕尔的喜气,比起平日倒更憔悴了几分。
“大哥。”我送依娜过去,便向他行了礼。
大哥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便带着依娜离去了。
他们一走,世子便摇头感慨起来:“这沈明义在世家子弟里,也算是个翘楚了。好好一个才子,愣是被拖累成这个样子。”
世子说着,便不自觉地看向了我:“这侍郎府啊,真是风水不好。”
类似的话我已听过千遍万遍,早就习惯了。
世子又去拍了拍萧浮生的肩膀:“浮生啊,侍郎府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可要多加小心。”
萧浮生点头应过:“多谢大哥提点。”
世子知逗他无趣,便也不多说了,又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看儿子了。”
萧浮生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负手离去了。
我知道,他多半又是去找凝月,凝月方才回来,关于秦明隐的事,也还有许多未曾解决。
萧浮生这几日,怕是要日日流连天香楼了。
挺好,我也落得清净。
我回院儿路上,听着有女子的哭声,觉着奇怪,循声找过去,见是一侍女正哭哭啼啼的,在收着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问:“你哭什么?”
那侍女未曾察觉到有人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是我,慌忙擦了脸上泪水:“回二夫人,没……没什么。”
她这一抬头,我看清了她的脸,想起来她是谁了。
我才嫁到王府时,王府也给我分了两个侍女,其中有个叫碧落的,就是眼前这个。
后来,碧落见我不受重视,连夫君都不在身边,伺候我不足七日,便去了采薇院儿里。
那时采薇正怀着孩子,跋扈得很,爱打侍女巴掌,也爱煽动那些侍女去投奔她。
煽动的话,无非就是她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定会成为王府的女主人,现在跟着她的,日后定然受她重用。
这王府里的侍女,并非个个都像云瑶那般,更多的都是目光短浅,容易被骗的。
碧落便是这样,听了采薇的话便心心念念,后来终于找着机会,弃我而去了。
彼时她也一定想不到,采薇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原来是你啊。”我打量了一下她收的东西,足足两个包袱。
“这是要走?”我问她。
碧落抽了抽鼻子:“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去当些东西。”
“急需用钱?”我一边问,一边虚扶了她一把,“你先起来。”
碧落站起来时,我才发现,她身上似乎有伤,行动颇有些不便。
我探头瞧了瞧她不便的腿,试探着问:“受欺负了?”
碧落一听,眼泪掉得更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抱着我的腿便开始哭喊:“二夫人,之前是我不懂事,是我该死……我求求您救救我,让我去您院儿里伺候吧。”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听了她的话后,更是万分不解。
此前,她是觉得跟着采薇有奔头,才去了采薇院里的。
如今采薇被赶出了王府,这王府里有世子妃、有王妃,哪个不比我身份尊贵?怎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去我院里了?
“你……你先别哭,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扯了扯裙子,采薇这才放了手,又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们……我们之前都在侧夫人院里伺候,侧夫人离去后,云瑶姐姐便让我们去做洗衣、做饭、清理茅厕这种活儿。”
碧落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了:“这还不算,之前世子妃院里那些侍女,知道我们落魄了,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们……我,我这腿就是被她们伤的,若再不治,这辈子就废了。二夫人,我求求您了,您打我骂我出气都行,您救救我吧……”
原来是这样……
我本以为,采薇被赶出府,这事儿便算是了了。
没想到,之前趋炎附势跟着她的这些侍女,竟还落了这般下场。
碧落说此事是云瑶做的,但怕是也有世子妃的授意。
但有一说一,碧落落的如今这个下场,纯属她活该。
莫说世子妃,若是我有那个本事,高低也会找找她的不痛快。碧落既然赌采薇能飞黄腾达,如今赌输了,也该自己受着。
我低头,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的碧落,轻声笑笑:“真是奇怪,你当时从我院里出去的,为何会觉得,我愿意帮你?”
碧落愣了片刻,又抽抽鼻子:“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二夫人您是好人,是大善人。”
好人?大善人?
萧浮生倒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是骂我,骂我蠢,骂我自不量力……
如今想想,若采薇没有失势,碧落未必不会这么看我。
我若真的帮了她,世子妃、云瑶,也定会觉得我愚不可及,蠢得要命。
萧浮生说得对啊,没有广厦千万,我又是泥菩萨过江,能护得了谁?
我轻轻扯了下自己的裙子,莞尔一笑:“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