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大致是有些数的,我知道这一睡,可能就很难醒过来了。
但我实在太累了,阿娘的怀抱又实在让我安心,我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了。
没想到,我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我是被凉水激醒的,倒不是倾盆而下那种,而是点点滴滴洒在了我脸上,但也足够将我刺激醒了。
我一个激灵后睁开双眼,又因太过虚弱,脑袋一昏,眼睛又闭上了。
缓了片刻,我才又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在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待我看清那是谁,我立刻清醒过来。
“秦明隐!”我一边喊,一边窜了起来,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无比,说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我虽窜了起来,也不过将上半身支起了一点而已,身子太软,我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我只能一只手支着身子,一只手摸了匕首出来,戒备地盯着他。
秦明隐目光轻佻地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能伤到我?”
我知道,我伤不了他,拿出匕首戒备,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我仍然没将匕首拿下来,轻咳了一声,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明隐又笑了:“你不会觉得,你真的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吧?”
我心中一震,难道他一直都在跟着我?
“你……”我又向后面挪了挪,“你知道,为何不拆穿我?”
“我的目的是拖着你,怎么拖不行?”秦明隐笑着在我身边坐下,“匕首拿回去吧,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杀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了,我的目的是拖着你,”他侧头看我一眼,“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无非是萧浮生找不到你,亦或是最终找到了你的尸体。然后等他大发雷霆,不远万里追杀我吗?”
“他……”
“他会的,”秦明隐道,“我看得出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只是你们这位萧大将军,也实在太不会疼惜女子了。”
“要你管!”我没好气地收起了匕首,“都过了一天一夜了,你拖的时间够多了吧?”
“你别误会啊,”秦明隐又转过头来笑笑,“我是说不杀你,但没说要放你回去。”
我的匕首又拿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都看出来萧浮生在意你了,不从他身上讨些好处,我岂不是亏了?”秦明隐看了看我重新拿起来的匕首,“你如果不愿意,大可自尽,我不拦着。”
“休想!”我骂了他一声,“我若愿意自尽,就不会出王府。”
“所以我说,这萧浮生真是一点也不会心疼女子,”秦明隐抬起头感叹着,“女子嘛,明明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待着,喜欢孩子便生个孩子带着玩儿,不喜欢便时时约上几个闺中好友,去看看布匹、挑挑首饰。夫君外出归来了,便撒撒娇,一起吃顿饭,看看月色……”
秦明隐说得入神,我亦听得入神了。
我倒还从未过过这般舒坦的日子,在王府里,我也绝不可能过上这般舒坦的日子,光是想想,我便觉得他说的这日子舒服极了。
我虽这么想,但自是不会当着他的面承认,便轻哼一声道:“女子怎就不能建功立业了?我看做个细作,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女子不是不能建功立业,”许是见我嗓子实在沙哑得厉害,他又递了水囊给我,“但是要女子自己想,自己愿意,而不是被逼至此。”
说到这,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喝吧,没毒。”
我也知道,他不至于毒害我,嗓子也实在干得难受,便接过来喝了。
他又继续道:“若是女子想相夫教子便能相夫教子,想建功立业也可建功立业,这才是男人有本事。可萧浮生,分明是将你逼得不得不走出王府,到这边关之地来受罪的。”
我喝了水,目光怪异地看着他:“你在挑拨?”
秦明隐又笑笑:“是啊,那你看我挑拨得如何?有没有说到你心坎儿里去?”
“没有!”我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句,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秦明隐这张脸、这张嘴,都实在太过厉害。前者极具欺骗性,让你看着便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后者当真是会诛心,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人心里去。
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本就是被逼的,虽不是被萧浮生逼的,却是被侍郎府、王府逼成这个样子的。
谁又不想像秦明隐说的,好好地过日子呢?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秦明隐叹口气,“你嘴上怎么说不重要,你心里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我决定不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又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秦明隐脚点着地,小碎步挪着转过了身来,笑嘻嘻地看着我道:“你不是想学细作吗?不如你想想,给你个提示,你觉得萧浮生发现你不见了,派人搜寻无果后,会怎么做?”
我虽不想配合他,脑子却不自
觉地便去想了。
萧浮生若是四处找我都找不到,可能会以为,秦明隐将我带去南楚了?若是南楚大军没有在清水坳被一举歼灭,秦明隐该将我带到敌方军中,再由敌方将领押着我,到城门口去和萧浮生谈条件。
届时,萧浮生答应也好,一箭射死我也罢,总归南楚不会吃亏。
但如今南楚七万大军被全歼,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军队赶得过来,秦明隐要带,便只能将我带去南楚了。
我拧着眉看他:“南楚?”
秦明隐双眼一亮,又笑得如同一个少年般:“我果然没看错,夫人,你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我跟你合作什么?”我瞪了他一眼,“我不可能帮你找任何东西。”
“别急啊,”秦明隐笑嘻嘻地看着我,“还没猜完呢,萧浮生若猜到我把你带去南楚了,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