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嫂嫂虽暂且离开了,想必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次日,便又来寻我,说花园里的花都开了,邀我去瞧瞧。
以往,她是没这般好心的。只是她既相邀,我也不好直接拒绝,便跟着她去了。
也是那日,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采薇。
儿时入侍郎府后,阿娘便教我读了两年书,我读过《采薇》这首诗,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采薇是有韧性的植物,也是代表着家乡思念的野草。
我当时觉着,这名字与她不太搭配。
我这位嫂嫂出身也不算好,该是吃过一些苦的,可一朝上位,便嚣张跋扈,酷爱扇人巴掌,哪里像那质朴坚韧的野草?
她一路与我说着什么嫡庶有别,什么长子为尊,我敷衍应着她,她似乎不开心了,顿了步子道:“妹妹,你是不是不待见我?”
“嗯?”我微微一愣,“没有啊,嫂嫂多虑了。”
她指着花丛里的一朵牡丹:“那妹妹可愿帮我把那朵花摘下来?”
她说完,又捧着自己的肚子:“可惜我身子不便,自己去不得,今日又没带侍女,只能辛苦妹妹了。”
摘朵花而已,并非多大的事,只是她推我下荷塘一事,至今还历历在目,我总觉着,她没安什么好心。
我便也摸了摸肚子:“嫂嫂,我还没诊大夫,若我也怀上了,这般危险的事怕是做不得。”
“你……”她气怒地指了我一句,突然又捂着肚子叫痛,“哎呀……我的肚子,妹妹你快来扶我一下,我是不是要生了。”
“嫂嫂,你怀胎不过六月,还未到产期,”我嘴上说着,还是去扶了她一把,只是趁她下一步动作前,凑近了她道,“嫂嫂若要以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我,还是算算我和这孩子,哪个分量重些。”
我自小便不受待见,嫡母也用类似的法子欺负过我和阿娘数回,我虽不欲害人,却也没那么容易被人陷害了。
她见计划不成,又一把将我推开:“你……你走开,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将我推倒在地,自己却扶着腰走了。
我叹口气,正要爬起来,一只手却自身后伸了过来。
那手纤细细腻,腕子上戴着个极贵重的玉镯,是我那正牌嫂嫂,世子妃。
世子妃扶了我起来,眼神示意我去凉亭,我不敢不从,只得跟了过去。
她与那采薇不同,说话一向开门见山,她说:“王妃为堕胎药一事训你,为的是王府颜面。”
她顿了片刻,又道:“换而言之,我并不希望你为浮生留下骨肉。”
我尚且反应过来,方才采薇害我时,世子妃恐怕就在附近,只是袖手旁观罢了,若采薇计划成功,她也能少了这些麻烦。
我垂着眼,轻声道:“知道了。”
世子妃又道:“采薇告诉你母凭子贵,不过是在向你炫耀她肚子里的种;此前对你好,也不过是想让你帮着她对付我。但你若不怀身孕,我与她都不会对你太过为难。”
我又重复:“嗯,知道了。”
见我态度顺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放沉了些:“沈归荑,你记着,我虽与你并无仇怨,但萧衍的东西,我一定会为他守好。就算我没有孩子,我也不会允许,有威胁到他的人存在。”
世子妃说罢,站了起来,将一瓶药递到我手中:“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她是大家出身的嫡女,堂堂世子妃,一向如此,不玩阴谋只玩阳谋,一切后果摆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从。
她的弦外之音,不过是我若要留下孩子,她和采薇都会对付我。
我想到之前同王妃争论,让我为萧浮生生孩子,是为了给萧衍的孩子挣军功,步萧浮生的后尘……如今想想,我当时想的竟如此天真!
世子妃也许会看在萧衍的份上,留下采薇肚子里的孩子,但绝不会看在萧浮生那点可怜的王族血脉上,留下我的孩子。
好在,我也并未怀孕,自军营后,我也早就断了母凭子贵的念头。
我拿着药,回了自己院中。玲珑因找不到我,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儿,见我回来了,忙过来迎道:“二夫人,你这是去哪儿了?”
“赏花。”我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将世子妃给的那药随手放在了床边。
夜里,萧浮生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瓶药。
我也没瞒着她,道:“上次受罚,她们以为我怀了身孕,世子妃送的。”
萧浮生眉头一凛:“你有没有身孕自己不知?为何不解释?”
我想着自己隐瞒的初衷,本是想看看我若有孕,王府的人会作何反应。只是我想到他们不会很开心,却没想到她们根本容不得。
想到这儿,我没好意思说给萧浮生听。
萧浮生却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还在想着母凭子贵,想着借此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萧浮生冷笑一声,解了腰带,欺身压下来,“怎么,我没给你一个孩子,你失望了?”
“没有,”我推搡着他的胸膛,“你别又发疯。”
“发疯又如何?”他一把扯开我的衣领,“你既然这么想要,那我总该成全你。”
“我没有!”我用力挣扎着,若说在此之前,我还想着有个孩子作伴也好。今日之后,我更不可能存这种心思。
我也相信,以世子妃的手段,我便是怀上了,也等不到他出世那天。
萧浮生却根本听不进去,三下五除二解了我所有衣物,在我耳边轻声威胁道:“你不想要,如今也由不得你了。”
我气得差点儿吐血:“萧浮生,你没看到那瓶药吗?要了又如何?世子妃,王妃会给你留下他的机会吗?”
“那你便当我餍足了吧,”他轻轻松松压制了我所有的挣扎,“想想你舅舅,你若要他好生活着,总该与我好好扮演夫妻。夫妻之间,哪有不这样的?”
萧浮生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地已经带上几分朦胧的味道,我自知逃不过,自他说出舅舅那刻开始,我就没了反抗的余地。
罢了!我叹口气,放弃了所有挣扎。
我这一生,注定被萧浮生拿捏着,反抗不得。
只是朦胧间,我仿佛听到萧浮生在我耳边喃喃:“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