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也看到了。
画上的女人是她。
没想到苏渐还能记得她过去的模样。
苏渐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sharpshooter组织同样也是。
姜杳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苏渐一手缔造的暗杀王国,坍亡,湮灭。
男人站在姜杳的身后,从后面看像是将娇小的少女笼罩。凤眸温柔得让人心尖发软。
“虽然——”
“我忘了很多东西,你的模样也似乎有些变化,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
一眼就能。
姜杳微微弯唇,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平常看人时总是冷漠,蓄着淡淡的压迫感。
可现在,却是纯粹的,令人忍不住沉沦的温柔。
没有男人能逃过这样的目光。
苏渐是。
裴钰是,戚宴也是。
两个少年,一黑一白,站在两端,两道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相接,然后又暗含微妙不爽地看向苏渐。
啧。
野男人。
姜杳想到一段往事,和苏渐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很让她舒心。
sharpshooter组织成立没多久,苏渐很忙,忙得没空吃饭,没空喝水,自然也没空陪姜杳。
恋爱中,姜杳也变得幼稚。
外面下了好大一场雪。
路灯也被盖住,灯光微弱,忽明忽灭。姜杳蹲在路灯下,雪白的羽绒服柔软,映着昏黄的光晕。
捧起一捧的干燥碎雪,一开始冷得捧不住,再过一会手就被冰得没知觉了。隐约还能生热。
姜杳捏起雪团,揉搓成一个圆溜溜的雪球,堆在一旁。
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远远看去,像一堆相拥的雪人。
眼前光影浮动。
姜杳抬起脑袋一看,一片冰凉的雪落在温热的眼皮上,融化。
和雪花一起落下的,还有男人温热的,带着淡淡墨香的大手。
苏渐穿着长款西装大衣,宽肩长臂,头肩比比秀场模特还要优越。
碎玉似的雪屑打在他肩上,眉上,长睫上,头发上。
雪中,漫天的白,他朝她大步走来,一身的黑。
姜杳觉得他该生气了。
因为她在外面待了很久很久。他说sharpshooter的敌人太多,局势太乱,让她不要乱跑。
说这话时,苏渐很严肃。
姜杳已经做好被他凶的准备。
然而,落在她头发上的,除了雪,只有一个温柔的手掌,夹杂着男人微末的叹息。
“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他无奈说。
姜杳掏出手机,划开,这才看到屏幕上的三十七个未接来电,“我没看到。”
“我找了你很久。”
“……”
“我快吓死了,杳杳。”男人声音哑了下来,他长腿一屈,蹲下来,修长的大手抓起一团雪。
揉搓,又抓起一团雪,再揉搓。
直到变成一个圆滚滚的雪人。
雪白的手心洇了一片浓烈的胭脂红。
他捏着雪团,给她堆了一个雪人。
姜杳没说话。
默默把雪人推开。
苏渐又抓起一小片雪,捻成薄薄的花瓣,一片又一片捻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朵漂亮洁白的冰雪玫瑰。
男人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眉眼闪烁着温柔的微光,“我错了,给杳杳赔罪。杳杳给个面子,收下这朵玫瑰花好不好?”
姜杳吸了吸鼻子,鼻尖冻得通红。
她“哦”了声,不是很情愿,“你做的玫瑰花一点也不好看。”
苏渐也不生气,“嗯,我笨,你知道的。”
说着,他又开始捻冰雪玫瑰。
捻了一朵又一朵。
最后雪地上,九朵冰雪玫瑰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亮。
姜杳的小雪人团团围在一起。
苏渐要走了一个,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放到冰箱的保温层,“杳杳比我聪明连堆的雪人都这么好看,这么合我心意。”
–
姜杳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画,“来,伸手。”
苏渐不问为什么。
折起袖子,姜杳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青色脉络上。
皮肤雪白,脉络交错的青色痕迹就越鲜艳。
还微微鼓起,一按,就软下去。
探了脉,很难从姜杳平静的表情中看到什么。
她捻出三根金针,分别刺进苏渐脑后的穴位中。
针尾轻颤,嗡嗡摇动。
苏渐脸色发白。
压住喉咙里的腥甜,他缓缓捏紧拳头。
姜杳问,“你不怕我害你么?”这么痛苦,也不知道叫唤出声。
苏渐痛得发不出半点
声音。
脑中像是有一千根针一万根针在戳刺他最脆弱的软肉。
少女平静地弹了弹金针,又拔出剩下的金针,迅速刺进别的穴位。
她手上动作很快,戚宴和裴钰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裴钰眼底划过一抹深思之色。
金针渡穴?
戚宴只觉得牛逼。
他单手插兜,懒倦的眼神淡淡落在少女认真平淡的侧脸。
心底某一个部分微微的,微微的塌陷了。
就像是失足,难以自救。
金针一根根从穴位拔出,用酒精消了毒,姜杳把金针收起来道,“有没有想起什么?”
苏渐脑中有淤血。
淤血在穴脉疏通之后,失忆的症状就好得差不多了。
苏渐缓缓摇头,扯了扯唇角,“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
姜杳也不失望,恢复记忆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急不得,“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声音很温柔。
裴钰和戚宴侧目,危机感越来越强。
这个野男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戚宴撩起卫衣兜帽盖在脑袋上,“结束了没?”
姜杳点点头。
少年捞起姜杳就往外走,懒散道,“结束了还待在这干什么,姜杳,都快高考了,能不能上点心,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的。”
“该上心的只有你一个人,戚宴。”裴钰微笑着补刀,“杳杳的成绩很好,我的成绩也不错。”
“我们都去帝都大学,你……”裴钰顿了顿说,“看看能够着哪个高校的门槛再说。”
裴钰很少说这么重的话。
戚宴也不恼,懒洋洋勾唇,“我去帝都大学旁边的工地上搬砖也行啊。”
“?”
“靠姜杳近一点就行,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