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这个时候来找你?怎么着,他还打算跟你聊一聊昨天晚上你被刺杀的事啊?’
“谁知道呢?”龙言面对镜子整理着领带,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受西里龙夫的指派,利用身份之便打入日军高层,以便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
原则上来讲,在组织主动联系他之前,他不能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并且,为了安全考虑,各小组之间一般保持单线联系。
作为红方的上海情报组组长,明楼也许知道组织里有“白桦树”这个人,但不太可能知道是谁。
毕竟龙言昨天晚上才刚到上海。
而确认一个人的身份,需要准确的时间、地点以及接头暗语甚至是某种密码。
所以明楼此次前来,要么只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顺便打听一下夏目两兄弟的职务,要么,就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在龙言看来,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楼这个时候还没跟明台摊牌,所以明台不可能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告诉明楼。
这样一来,如果明台知道他活的好好的屁事没有,一时激动跑过来刺杀他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对了,明台是明楼的弟弟吧?’
“嗯。”
‘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不怕他找个机会把你杀了?’
“没事。”龙言戴好手表,笑了笑道:“你觉得他杀得了我吗?”
……
夏目家,客厅。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早上八点半,夏目贤人和龙言穿戴整齐、一前一后来到了客厅。
他们俩穿的是西装。
说话的是夏目贤人。
夏目贤人说的是中文,口音独特,除了日本口音之外,还混了一点足以用搞笑来形容的东北口音。
看到来人,明楼率先站起身,明诚紧随其后,身穿制服的两人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体两侧,头微微低着。
原本在厨房门口“站岗”的勤务兵很识相的泡了两杯咖啡,放到龙言和夏目贤人的面前后,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继续“站岗”。
待龙言和夏目贤人坐下,明楼和明诚才依次坐回沙发。
“我今天早些时候出门看到隔壁别墅的表札变成了‘夏目’,我还以为是同姓的人,直到我看到昨天晚上停在领事馆的其中一辆车也在这里,我才意识到住在这里的是二位长官。”明楼双手放在大腿:
“我本该昨天就来拜访,但没想到领事馆出了那档子事,实在是抱歉。”
“问题不在你,不用道歉。”夏目贤人靠下身,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相扣搭在膝盖,微笑道:
“我跟和人刚到上海不久,本来打算先把公司的事忙完再去探访明家的各位,没想到二位先来了,真是缘分。”
“既然如此,不知两位长官今天晚上有没有空?这儿的八宝鸭和松鼠桂鱼你们一定要尝尝。”
“当然。”夏目贤人脸上保持着微笑,抬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明长官昨晚辛苦了一夜,有没有收获?”
明楼正色道:“窃贼很狡猾,我已经让我的手下逐一盘问昨天晚上参加过祝捷大会的华国人,相信今天中午就能出结果。”
‘啧啧,友情提醒,明诚眼神时不时就往你身上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坐在夏目贤人身旁、低头喝咖啡的龙言听到脑海中夏目和人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
与龙言面对面的明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明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龙言和夏目贤人,微微躬身道:“我看二位长官还有事,而且我今天早上还有例会,就不打扰了。”
“和人,送送明长官。”夏目贤人笑着朝龙言挑了挑眉,紧接着目光回到明楼身上,“以后吃饭这种事明长官打个电话就行,不用亲自过来。”
明楼点点头,将姿态放低,“既然长官发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先生,我送你。”待明楼话说完,龙言放下咖啡杯,站起了身。
他故意咬着舌头说话,以便让自己的中文听起来惨不忍睹。
近距离看,明楼更胖了。
“夏目君,请。”
“请。”
龙言和明楼分别伸出左右手,五指并拢,指向大门所在的方向。
作为客人,明楼最先收手,顺着龙言手指的地方,抬脚往前走。
明诚亦是如此。
他们刻意放慢脚步,直到龙言与他们并排而行,行走速度才恢复正常。
……
“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一起,而且这次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伙伴,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走出别墅、来到大花园,龙言嘴里的话变成了日语。
不知为何,气氛一下子轻松许多。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再次在上海相遇。”明楼微笑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说的也是日语,“三年了,夏目君的中文水
平不会是不及格吧?”
“这三年我在日本,周围的人都在说日语,我怎么可能学的好中文?”龙言笑着摇摇头,“能正常交流就行,大环境摆在这里,迟早能学会。”
‘明诚还在看你,是不是有毛病,真想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龙言无视夏目和人的声音,看着明楼,接着开口道:“领事馆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就像我之前承诺过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尽力。”
“夏目君方便透露一下自己的工作地点吗?”
“我现在是国民政府军事顾问部沪西分机关的副机关长,办公地点在76号特工总部正对面。”龙言伸出右手:
“我过几天才去上班,有事随时来找我。”
“一定。”明楼握住龙言伸出来的那只手,好几秒才松开,“我和阿诚先去政府办公厅了,咱们晚上见。”
“嗯,晚上见。”
……
与此同时,明公馆,二楼卧室。
此刻卧室内只有明台一人,他脚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其实并无大碍。
他手拿望远镜,靠在窗户边,用窗帘遮挡住大部分身形,仔细观察着夏目家的情况。
他看不到别墅内的景象,但是院外的情况他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明台感觉自己见鬼了。
他昨天一刀插死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像没事人一样和明楼、明诚并排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明楼和龙言关系似乎很好,就像是那种许久未见、想要立马坐下来谈心的知心朋友。
这一切在明台看来格外诡异。
他不知道龙言和明楼说了什么。
他已经要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