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愣着，坐下来吃点儿，桂姨刚做好的。”看到明台下来，明楼放下报纸，朝他招了招手。

“可是、我……”明台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看明楼，眼神犹豫不决，两只手无处安放。

明楼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开口道：“你有事儿吗？”

“大哥，我确实有点事，赶时间，你先吃吧，我就不吃了。”明台说着，拉了拉衣角，就要往外跑。

“回来！”明楼看着明台的背影，一声高喝。

这一吼，把睡眠不足导致有些神经质的明台吓得不轻。

他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两只脚已经很自觉的停了下来。

不止是他，手拿托盘、过来送牛奶的桂姨也被吓住了。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桂姨就回过了神。

她端着托盘往前，将牛奶和空杯子放到桌子上，一脸疑惑的询问道：“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您去忙吧。”明楼笑了笑，眼中浮出些许歉意。

桂姨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但看明台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听到明楼的话，明台一愣，下意识反问道。

“前两天大姐给你安排的亲事不记得了吗？大姐已经和苏医生约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顿饭，你和那个女孩子见上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明楼这么一说，明台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去领事馆之前的事了，明台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下来。

他现在头真的痛。

明楼低着头，将三个空杯子倒满牛奶，非常悠闲、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先坐下吃点东西，不管怎么说，早饭要吃。”

“我——”

明台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力。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明诚拉到沙发边、用力按在了沙发上。

他愣愣的抬起头，与明诚对视。

明诚低头看着明台，幽幽的开口道：“听大哥的，先吃早饭。”

明台目光移向明楼，一脸见鬼的表情，“大哥，阿诚哥，你们起那么早干什么？”

“今天开会的地方有些远，所以早点起来，提前准备。”明楼背靠下来，看着明台，“现在该我问你了。”

“什么？”

“你前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前天晚上？”明台心里一个咯噔。

一旁的明诚就这么盯着他，目光灼灼，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同学聚会啊。”明台脑子重新开始转动：

“我喝多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些我昨天早上就说过啊。”

“喝多了是吧？喝多了你跑去赌场做什么？！”明楼右手抬起，食指指着明台，说话音量突然加大：

“你知不知道昨天夏目和我说什么了？！”

明台：“……？？？”

此刻，明台已经完全呆住了。

“不是、大哥，我什么时候……”

“喝多了、不记得了就可以当作借口吗？前天晚上夏目可是亲眼看见你从赌场出来，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沾上那东西，大姐也救不了你！”明楼打断明台的话，一副气急的表情，脖子和脸都红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明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慌张：

“大哥，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第二天我是从同学家里出来的，怎么会去赌场呢？”

“昨晚上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大姐了，你自己去跟大姐解释吧！”明楼呼出一口气，指向楼梯：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你现在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或者大姐的吩咐，不准出来！”

“我真的不记得了。”明台虽然嘴上还在反驳，但身体已经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圈，面向楼梯。

他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明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拿起一个就往楼上跑。

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本就大，如果不是住在独栋别墅里，明台早就被邻居举报了。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明诚与明楼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桂姨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楼梯，用围裙擦了擦手，疑惑道：“小少爷没事吧？不是要出门吗？怎么又回去了？”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明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我是真没想到，我这个弟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

下午三点半，夏目家，客厅。

龙言坐到夏目贤人正对面的位置，将几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抽出其中一个往前推：

“这是我叫人搜集的资料，明楼曾经参与过《文艺新闻》的主持，另外，他每个月都会从岩井公馆领到一笔钱，但这笔钱从来没有上报过。”

说着，他又将另外一个文件袋推了过去，“这个人的名字叫桂淑萍，

就是被明家人称作‘桂姨’的女人，今年四十八岁，你可以看看她三十二岁之后的经历。”

“除了明诚之外，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龙言说话的时候，夏目贤人已经将文件拿了出来，一页一页仔细查看着。

“三十二岁到四十八岁都是在乡下度过，非常干净。”夏目贤人将文件放到桌上，抬眼问道：

“其他人呢？”

龙言对上夏目贤人的双眼，“其他人的经历都有迹可循，没有太大问题，另外，明氏企业确实存在给国红两党提供经费的可能性，但是我需要时间去验证。”

“桂淑萍曾经是明家的佣人，后来因为明诚的事情被明家赶了出去，这确实有可能结仇。”夏目贤人双手十指相扣，搭在大腿：

“如今明楼是新政府高官，桂淑萍住在明家，也确实有可能从明楼身上拿到第一手情报，然后交给其他人。”

“但是你觉得这件事对于一个普通妇女来说难度有多大？”

“我想过这个问题。”龙言拿起夏目贤人刚才放下的、有关桂姨的文件，从其中抽出一张，指着其中一行字：

“十六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普通人训练成特工了。”

龙言顿了顿，接着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叫人去核实了，如果那些村民的回答天衣无缝，不恰恰说明这个人有问题吗？”

……

同一时间，上海市政府办公厅，明楼办公室。

明诚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明楼，身子往前，小声道：

“夏目和人1915年出生，先后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和日本陆军大学，在津门、上海和建康立过军功，目前的军衔是中佐。”

“另外，他是日本华族，而且是日本天皇的表弟。”

“天皇的表弟？”明楼看着手中的文件，眉头逐渐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