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雾气缠绕,轻轻的笼罩着大自然,好似披上一层神秘的透纱,柔和而迷离,又像是一幅水墨画,宁静而淡雅。
头戴一层斗笠的人影艰难的穿梭在林子里,终于,她摸索到了一块能稍稍躲雨的地方,那是一块巨大的倾斜的石头。
她堪堪能将身体遮挡住,如果不飘斜着雨的话。
她小声的喘着气,身体冻得瑟瑟发抖,抬手压了压头顶的斗笠,试图挡住迎面而来的风。
忽的手指微痒,她吓得不敢移动,那阵痒意过了几秒之后消失了,好像就在她手边。
一阵后怕之后,她放下了戒备,大着胆子伸出细腻柔巧的手指,小心谨慎的触摸,好像是一只蜈蚣,还很烫。
是生病了吗?
她摇了摇头,再次新奇的伸出手,它似乎动了一下,又不知怎么原因,又软趴了下去,许是没有感受到敌意,他散漫的耷拉着脑袋,身心放松。
他今天刚修炼出进展,刚刚经历了一场雷劫,很成功,也很疲惫,累得不想动,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想,他会是因为成功渡劫之后,因身体和精神意识疲倦没有能力抵御风雨冻寒而死的妖物,这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最遗憾的是,他还没有化成人形,还没有享受当人的乐趣。
额间的风似乎减弱了几分,雨丝也忽的抹灭,温热的气息使他的身体颤栗,他用尽全力的掀了掀困倦得不行的眼睫,一只纹理似是经历沧桑但又极致柔软的手掌出现在上空。
她的眼睛没有聚焦,一直盯着某一处,好久都没有眨,他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
带着雨水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凌乱,却又隐隐透露出圣洁的不可侵犯的意味,是恍惚吗?意识摧残着他,他竟从她眼中看到星星闪耀的光辉,他想,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了。
他想,她怎么这么可怜呢,这么美的眼睛,如果是明晰的,将承载多少星野。
天空中的云彩逐渐散去,阳光透过叠叠云层照耀大地,温暖而明媚,空气中弥漫着缕缕清新的味道,树叶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闪烁着旭光,像是一粒粒晶莹饱满的珍珠,惹人喜爱。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庆幸的是他活过了昨晚。
他的身上铺盖着一层手帕,莹白色的,留着些许芳香,身旁是几颗果子,看泥泞的脚步印,应该是刚走不久。
心跳莫名的加快,好似有几匹马在里面奋力的奔跑,历劫过后的余温似是还没有过去,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烫呢。
他开始无休无止的修炼,心里有股莫名的动力支撑着他,推动着他。
终于,他化成了人形。
他第一时间欣喜的找上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她,想和她分享,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只是本能的这么做了。
果不其然的,她被吓了一跳,沉默了半天,才消化他是妖的事实。
他找不着理由留在她的身边,按照着话本子里的话语,抱恩,以身相许。
她拒绝了,意料之中,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丢弃,莫名想要哭泣,他捂住胸口,又用力拍了拍,不解的皱起眉头,迷惑的歪了歪头,这种情绪,是难过吗?
他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说如果不报完恩,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他试探性的问她,想不想复明,他可以试一试,虽然他现在还是刚出茅庐,但他一定会尽全力,说不定就能帮她。
她摇了摇头,笑容很是温婉和煦,又一次拒绝了他,她说,她习惯了,而且,这本就是她该受的。
他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的抚摸手腕上的手链,神情悲哀,又有一丝释怀。
他又问了她有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她摇了摇头,他感到很奇怪,人怎么会无欲无求呢。
他不死心的追问,她说她想要的,他办不到。
他很受伤,深受打击,当即就反驳她,她说她想她的妹妹活过来,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他确实办不到。
她与南宫江越走越近,也越来越亲密,她见到他时,永远是温柔眷恋的笑意,和对他的不同,她对他,同对那些街坊邻居一样。
生气、愤怒、落败、无奈、妥协……
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挣扎,最后只剩下叹气。
他能感觉到,南宫江对于她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故意现身在南宫江面前,她也只是一句哥哥。
他可以和她发展成亲人,却成不了爱人。
一阵敲门声打回了他的思绪,像往常一般,敲门声间断的响了两声后便没有声了,他知道,南宫江一如既往的站在院子里执着,他想见到她,想要一个答案。
他是高傲的,他确定她喜欢他,就拼命纠缠,像是有某种压底的底气。
这是孟维英所没有的,所以他连表露的痕迹都没有机会,都不敢,生怕她发现他眼底潜藏暗涌的爱意,她会远离他。
孟维英抬眸扫向屋外的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的压抑人难受。
他想,南宫江成功了,她会心软,她会妥协于自己克制的内心。
她终究还是别人的。
雨势说来就来,大的只能看见雨帘中南宫江模糊的身影。
孟维英向后斜视一眼,她已经起身,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她的神情迷惑,又重新坐下。
他在她耳边施了一个咒,让她听不见外面的瓢泼大雨。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他就是不想她去见南宫江。
今天的老天爷似是在发脾气,所以没有丝毫停雨的意思。
南宫江站在雨幕里摇摇欲坠,挺立的肩头都耸下几分,可脚步丝毫没有动,直直的站在那,仿佛生了根。
又过了半个时辰,婉樱站了起来,犹豫的往门外走去,并没有打开门,而是小心翼翼的在门板处倾听南宫江的位置。
相较于平常,计算时间,他应该还没有走。
可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焦急的蹙起眉,这种神情,永远不会是对他。
孟维英几步走了过去,替她推开房门,然后向屋内走了一步,转过身,阖上双眼,避而不见,似是这样就能欺骗自己。
“婉樱,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闻音,她一愣,神情很是呆滞,似是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雨,他竟然还没有离开。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答案吗?
她的行动就是答案。
她跑进雨幕,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浸湿的胸膛。
她不想躲了,不想逃避了。
她想趁活着的时候拥有他。
至于死后,他喜欢谁,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想把心放在此刻,放在当下。
她深信这么不好的自己,他不可能会喜欢她很久,久到一辈子,所以她没有了顾虑。
怀里的温暖让南宫江忽的一滞,等回过神时,自己也紧紧的相拥她。
兴奋过后,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急忙拉着她进屋,屋里没有一人。
他找到一块干巾擦拭她被雨冲击的红润的脸庞和湿漉漉的发丝,嘴里不断的念叨,会风寒之类的话……
“你碎碎念的样子,好像一个老头”。
南宫江:“……”。
他捏起她脸颊上的软肉,装作咬牙切齿的生气的说道:“你说什么,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你的语言”。
“你唠叨的样子,一定很像你老的时候”。
南宫江:“……”。
见半天没有动静,婉樱抿了抿嘴,犹豫不确切的问道:“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他把她湿漉漉的头顶揉搓得一团乱麻,“媳妇说的都有理,媳妇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我是一条毛虫,我就是”。
婉樱:“……”。不至于……
回过味来,她羞涩的低下头,脸部爬上害羞的红晕,半嗔半怪道:“瞎说什么呢”。
“哪里瞎说了”。他压下身子,躬身和她平齐,“难不成你压根就不喜欢我”。
他盯着她的目光里满是狡黠和揶揄,他就是想亲口听她说出答案。
她没有着急回答他,沉默了几秒之后,她抬头,手在空中摸索着,然后摸到他的脸,顿住,手指微动,从下巴缓缓移动到嘴唇,似是为了确认什么,她挺住了摸索下去的动作,而是用指腹摩挲他的唇瓣,又轻轻的按了按。
心跳如擂鼓般涌动,沉闷沉闷的敲击他的心脏,急得连呼吸都缓了下来,他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很是痴迷的吞了吞嗓子,他不知晓她要做什么,只能配合的任她手指‘游玩’。
突然,他瞳孔忽的微缩,心脏停了一瞬后又急促跳动,仿佛突然猝死没一秒就突然升入天堂,唇瓣上是她的柔软,脸颊上是她温热的呼吸,鼻间是她身上的芳香。
并没有停留多久,所有的触感、觉感就全部消失,只有唇瓣上还剩余的余温表示刚刚做了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和不舍,他觉得不够,他想要吻她。
“我很喜欢你,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再也装不下其他人的喜欢”。
这是他对她的誓言,她同样向他承诺。
他的喜欢,她回应他。
南宫江:“……”。
能言善辩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第一次迷昏了头,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又仿佛放了无数绚丽多彩的烟花,他怎么会这么高兴呢,怎么办,好想告知全天下,他现在是有多么幸福,多么喜悦。
雨幕的衬托下,屋内的喘息声和吞咽声极不明显,孟维英看着屋里相拥接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轻嗤了一声,转身走进雨帘。
雨珠仿佛颗粒大小,带着点实感,砸的人生疼,在风的配合下,又是那么的寒冷。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为他挡雨,再也没有人怕他冻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