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大雾弥漫，像是欲盖弥彰，隐藏着谁的欣喜，或是谁的失落。

“不是能吗？”虞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你还有什么横的资本。”

林喻一早就被惊醒了，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就是昨天虞柳与哥哥吵架的场景。昨天晚上她是怎么睡着的她忘记了，她只记得好像妈妈把那张100分的卷子扔到了一边，然后就扇了哥哥一巴掌。

枕头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泪水，或许两者都有，“妈妈？”林喻试探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明明昨天还吵吵闹闹的，今天早上却静悄悄的。失落的情绪在安静的氛围里又被触发，林喻有点想哭。

“快来吃早饭了。喻喻。”林榆在门外敲了敲门。

整理好情绪，林喻简单梳洗了一下。

这一餐格外安静，也格外冷清。

“哥哥，你要去哪？”从昨晚的对话中，林喻隐约听出来了，他退学了。

“去捡破烂啊！”林榆打算逗逗她，可看到她发红的眼角，他还是赶快解释，没给她多想的空间，“我要去奶奶家了。省的妈妈看到我心烦。”

“奶奶家？那我们不是一年才见一次？”不管妈妈怎么说，林喻始终都把林榆当家人。

“有什么，你要是想哥哥了，随时可以给哥哥打电话。”林榆安慰她。

“那哥哥什么时候走？”林喻很快吃完碗里的面条，“我帮哥哥收拾东西。”

“下午就走了，不急。”

哥哥把车的托运办一下哥哥就走了。那辆摩托车记载了林榆的一整个青春，他可舍不得放在这里落灰。

“行，那妈妈她们会送你去吗？”

“他们不去。”林榆眼底糊上一层阴影，“在他们看来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我再也不要任他们摆布了。”

林喻没再接话，只是默默喝汤。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谁的立场说话。

“我们是家人。”林喻忍住内心酸涩，轻轻拍了林榆的肩，“所以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只是极端了些。”

“喻喻是个小大人了。”林榆不知道是为她开心还是为她难过，现在的她，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是一个被人照顾的年纪，却被迫去照顾别人。

“以后受了委屈跟哥哥打电话，不管多远。”他感慨地揉了揉她的头。转眼间，那个遇到争吵只会默默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现在却也可以冷静地看待别离了。

“好。”林喻点点头。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终究还是迎来了别离。临走时，林喻看着桌上的小猪存钱罐，那是她每次省下买零食的钱。

最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砸了。“哥哥，这是我的零花钱，你拿去用吧。”她说的毫不迟疑，显得慷慨大方。

林榆觉得有些好笑，“哥哥不用。你这样倒显得我像个小孩子。”

见时间差不多了，林榆也没再多聊，只说让林喻送他到门口就行了。

“好了，哥哥走了。喻喻以后要开心快乐知道吗？”他了解虞柳的脾气，知道她的极端与古怪。

“以后不要勉强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准备离开。

“哥哥。”林喻从后面叫住了他，“虽然他们说你学坏了，但是我知道，哥哥从来都不是坏小孩。”

“哥哥只是想做自己。”女孩一双杏仁眼显得单纯无害，睫毛扇动着眼底的湖泊，整个人清澈又真诚。

她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睡衣，却让人觉得干净美好，对林榆来说，她好像才是最不属于这个家的人，毕竟这个家这么脏。

送完哥哥，林喻感觉好像用了浑身的力气，她应该哭吗？可哥哥终于自由了，解脱了，她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哭哭啼啼的哥哥会觉得她晦气吧。

整个家又陷入了死寂，又变成了她一个人。林喻好累，真的好累，于是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喻喻，起来吃饭了”迷迷糊糊，一睡就是晚上七点半了。虞柳来到房间催她吃饭了。

“喻喻今天有没有写作业啊，上次奥数班落下的功课补上了吗？”虞柳给林喻夹了一块肉，顺便问。

“还没，待会吃饱了就去写，今天忙着送哥哥了。”林喻小心翼翼解释着。

“行。喻喻不能像哥哥一样知道了吗？”虞柳又开始强势洗脑，“喻喻是爸爸妈妈的希望，知道了吗？”

林喻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

“怎么不说话呢？别人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人呢？这么不礼貌怎么行呢？”虞柳见她不说话，有了脾气。

“行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林城看了下林喻鼓鼓的腮帮子，有些无语，“喻喻嘴里全是饭，你让人家怎么说话啊。一会接你话了，你又说饭没咽下去就说话，又说喻喻不懂礼仪。”

被他这么一呛，虞柳急了。“那她不知道点头吗？我刚刚跟她说那么

多，理都不理我，她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眼见又要吵架，林喻顾不得嘴里的饭，胡乱咽下，就接话，“我刚刚点了头的，我没有不理。”

这一着急，林喻被噎着了，随手拿起一瓶牛奶就大口大口喝。

“慢点，又没有人催你，你说你急什么？慢慢吃。”

“喻喻，你哥哥真的走了？”见林喻顺过来了，虞柳似乎还抱有侥幸，假装不经意地问。

“嗯。”林喻点点头。

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可虞柳却一个劲地冷笑，“看看看看，林城，你养的好儿子。”

“长大了，翅膀硬了。冷血无情，连娘都不要了。”虞柳见林城还在慢悠悠地吃菜，有些生气，“你倒是说句话呀！”

“又是你让他走的，还吵什么啊！”林城被她无语住了。

“是啊，走起来，六亲不认，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白眼狼”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妈妈，哥哥不是，哥哥不是白眼狼。”林喻有些慌，急急忙忙替哥哥解释，却又害怕哪句话惹妈妈伤心。

“喻喻，别理她。”林城似乎嫌烦了，“她自己赶哥哥走的，现在又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啊！”

林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想解决，可是她今天真的好累，她好像抽不出那么多的精力去安抚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她想起了祁望，他曾经说过她可以把很多事情都完美处理好，说她其实比他更适合当英雄。

可他知道吗？知道她的生活其实就是一团乱麻，她其实就是个活在淤泥里挣扎的小虫。

他不知道。林喻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