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再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倒霉家伙去,编造一份关于李善长的罪证出来?”毛骧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正式如此。毛大人现在所忧虑的,不过就是李善长会因为自己侄子死在诏狱里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而这一点也的确是现在毛大人所遇到的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留给自己的机会并不是太多,胡轲抓紧时间,一定要在毛骧耐心消磨完之前,用自己的说法将他彻底打动。
“和我这个莫名其妙被关到诏狱来的倒霉蛋不一样,李佑是实打实胡惟庸的侄女婿。虽然算起来我跟胡惟庸关系也多少有些密切,可是现如今,我的那些罪证还都是毛大人您的假设。
可这个李佑却不同,他这一路走上来,若是没有胡惟庸这个岳父的帮助,断然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地位。也因此,当胡惟庸被下狱之后,他这个女婿也一定脱离不了干系。”见事情有戏,胡轲也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论述。
“说重点!”虽然毛骧觉得胡轲这时候分析的东西有些道理,可如今已经麻烦缠身的他没有心思再去听胡轲从头开始娓娓道来。
留给胡轲的时间不多了,可同样留给毛骧这个诏狱一把手的时间也不多了。
虽然对于自己经营多年的诏狱,毛骧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实力能够让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被传递出去。可是毕竟纸里包不住火,自己虽然能拖延一时,但李佑之死这么重大的事情,最终一定还是会被传递到朝堂上去。
一旦让李善长知道自己的侄子在诏狱里面落得这么个下场,毛骧不用思考,都能预见到自己的下场。
现如今,虽然因为胡惟庸的事情,韩国公表面上看上去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老母鸡。处处谨小慎微,在朝堂上除非陛下点名,否则这个老家伙断然不会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李善长如今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哪怕是一些刚来中书省任职的微末散官,这位同时节制中书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的当朝巨擘,也丝毫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李善长因为胡惟庸的牵连,在朝中暂时失了势,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骄傲与自信。可是对于毛骧这个皇帝的心腹来说,他十分清楚李善长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在胡惟庸出事以后,陛下非但没有难为李善长,还多次邀请李善长到宫里议事。甚至毛骧曾经亲耳听见过朱元璋对李善长宽慰,表示胡惟庸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他。
凡此种种,都使得毛骧在内心对于李善长有非常清楚的认知。只要这位老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一日不改变,那么李善长始终都是那个地位超然的韩国公。
人家暂时收起獠牙,只是避免外界对他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而不是真的虚弱到连最后几颗老牙也给掉了。
同时正是出于对李善长实力的了解,毛骧这个时候心理生成了一种更为可怕的担忧。
李善长最近一段时间蛰伏的有些太久了,久到他身旁有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敢大着胆子,打起了这位朝堂常青树的主意。
当此之时,对于李善长来说一直沉默下去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的他需要一个机会去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用自己实际行动证明,他韩国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没有老到动不了。
同时李善长也需要借助这一次突发事件,将朝堂因为胡惟庸案已经搅起来的水再搅浑一些,以达到用一波新的风浪,将前浪暂时压住的目的。
而如今,脑袋上陡然顶着飞来横祸的毛骧,无疑就是李善长展露自己獠牙最好的目标。
对于这样的场景,毛骧很清楚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若是不尽快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法子出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万丈深渊。
“李佑在这件案子里既是关键人物又不是关键人物。”胡轲淡淡的说道。
“把话说清楚,不要故弄玄虚。”毛骧沉声呵斥。
“对于胡惟庸案件本身来说,他这一个侄女婿,在整件事件中虽然也做了不少违法的勾当,但毕竟只是一个胁从犯,有他没他都不会对胡惟庸最终的结果产生什么影响。
可是这样一个李善长的侄子,对于李善长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隐患。胡惟庸是李善长的学生,这不假,可是他这个学生的一路成长都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陛下亲自下旨,任何人都不能单纯的用胡惟庸跟李善长之间的师生关系,来挑动李善长在朝中如今的位置。
然而李佑的情况却与上面说的并不相同,他能成为胡惟庸侄女婿这一件事本身就不被陛下所喜。
当初李善长收胡惟庸为徒弟的时候,当今陛下还不过是濠州的一路义军首领罢了,那个时候对于自己手下人实力的扩充,陛下是喜闻乐见。
然而,当陛下坐拥了整个天下之后,他所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自己手下的重臣之间互相勾连。而李佑与胡惟庸侄女儿的这桩婚礼,极大的犯了陛下忌讳。”胡轲淡淡的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李善长的位置,其实在陛下心中也不是那么牢靠。”从胡轲的话语里,毛骧也终于也咂摸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