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回答显然是比上一段气性还大,丹华虽仍没什么表情,两边脸蛋却微微鼓了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择方抬手抚了抚额头,心情颇为复杂,料到她心中所想,如此直白地听到又是不一样。
这位小仙子心里头对自己的恨,若不是刻意憋着,怕是得个你死我活。
罢了择方又放下手,看了看丹华气鼓鼓地脸颊,“倒也是暴殄天物了。”
这些话前头没唤她的名字,丹华自然听不到这些,仍自顾自地鼓着脸。
“神族丹华,你身上这股气味是哪里得来的?”
丹华仍呆愣着两只眼睛,浑身上下一点儿也未动,只嘴唇轻启,一字一字地回答道。
“生来便是如此。”
这个问题总算让丹华气鼓鼓地脸颊平复了一些。
虽然真话里头夹杂了很多个人感情色彩,但择方没想到,丹华之前对这三个问题的回答竟都是真的。
这小仙也算是奇人,活了这么大,竟然对自己身上这些秘密都全然不知。
也是活得够迷瞪。
“君上,朱香兰求见。”门外突然传来朱大婶的声音,听语气,很是焦急。
择方没有理会,他又看了看丹华直愣愣的小眼神,问道,“神族丹华,很恨极方大君择方?”
对面丹华半分没犹豫,侃侃说道,“问这个问题的人怕不是傻的?有人把你抓起来,各种惨绝人寰刑罚用上五六七八轮,再把你塞到小龟壳里当药引子,外面天大地大,你通通看不到,且一天天地让你修为尽失,命不久矣。等到他活蹦乱跳之日,就是你嗝屁之日。换做是你,不恨他还要欢喜他不成?”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篇,丹华平息下去地脸颊又气鼓鼓起来。
择方平静地听着,罢了又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进。”
主殿的大门便“呼啦”一声打开了,朱大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瞥了眼建木大桌上的果核,心道,“坏了!”
“君、君上,我放才听绪布阁老说,修为浅的人,食不得绿珀果,我却不知,竟送给丹华食了。请君上责罚!”
“带她回去吧。”
择方没理会朱香兰的话,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书桌旁。
朱大婶赶忙抬头看看丹华的样子,越看越是心惊,绪布阁老方才说,若是修为不足,绿珀之果便是真言之果。
绿珀果口味大多都极甜,丹华此前极喜欢吃,她今日新得了一些,没做他想,便给丹华送来几个。
怎知回去的路上遇到绪布阁老,才知晓这些,紧赶慢赶来了,却仍是没赶上。
曾经的丹华食了并无反应,如今的丹华食了,看这直愣愣的眼神,定是承受不住了。
朱大婶惴惴不安,也不知这丫头食了真言果,有没有和君山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尊令,我现就带她回屋。”
朱大婶赶忙扶起丹华,刚走到门口,身后择方又开口道。
“送她去东菲殿。”
朱大婶一听,一时心惊肉跳,心想着,完蛋,大君这是不要这个药引子了!
“君上,东菲殿虽然离主殿也近,但超过了二十步,如何生药引子的功效?”
择方似是没耐心多说什么,只语气淡漠地说了句,“送她去。”
没想,一句话说完,竟听到极大的“扑通”一声。
朱大婶不知何时将丹华靠在主殿大门上,自己跑到择方面前跪了下去。
“都怪老奴不识果子,她年纪小不知轻重,看到君上这般容颜气度,便一时生出遐想,待过些时日自然便会看清了,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君上心胸浩荡,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遐想?”择方没料到朱香兰是这个反应,更没料到朱香兰的话如此耸人听闻。
“你觉得,她对本君有意?”
择方脸上似笑非笑,朱大婶不曾见过君上这种表情,心里更是摸不清门道,又赶紧摇头。
“也不一定到了有意的程度,大约也可能只是……只是好感,指不定过些时日便能如谪荆大婚宰一般,变成对大君的……忠心。”
朱香兰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是如何觉得他对本君有好感?”
听到这话,朱香兰心中一阵懊悔,莫不是那丫头压根便没跟君山说过什么出格的话,若如此岂不是她多嘴把小丫头出卖了?
“也……也不一定是好感。”朱大婶只觉自己额头都快冒出汗来,“兴许只是………只是………”
朱香兰一向直爽,哪里会编排些不着边际的话,自觉说不下去了,她挑到另一个话头上。
“小丫头其实什么都没跟老奴说过,都是老奴
自己瞎猜瞎想。不管如何,君上身体最大,丹华这般的药引子也是难寻,请君上再考虑考虑,还留下她做药引子吧!”
“你以为本君要怎么对她?”
朱大婶摸不到头脑,楞楞地说,“她一个神族之人,若连个药引子都当不成,自然也是活不成了……”
择方正待说话,余光却瞟见站在门口的丹华,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睛,整个人如一块木板般,直直地往后倒去。
朱大婶正要接着劝劝择方,却见面前端坐的人突然没了踪影。
她不敢起身,跪在地上转了一圈,才在主殿门口看到择方。
主殿门口那般景象,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丹华,竟躺在她家君上怀里……
朱香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见择方调转眼神看她,便赶紧爬起来一溜烟跑过去。
“此后她便搬去东菲阁,你对她倒是关心。”择方一边抬手将丹华推到朱香兰手边,一边说,“既如此,此后你便也搬去东菲阁。”
朱香兰赶紧抬手接过丹华,心里头已堆起一堆的疑问。
“君上不杀这丫头?”
“本君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吗?”择方背着手,极其自信地反问道。
不是吗……您原来遇到的那些神族之人都哪儿去了?莫非都是有深仇大恨的?
朱香兰心里头这样想,她本是个实诚的人,虽聊起天来有说不完的话,说起谎话来却要比常人慢上很多。
隔了约摸有眨十次眼的时间,她才缓缓说道,“不是,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