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到自己身后靠着的人,竟是择方。
对面谪荆身上的灼气瞬时没了踪影,英珏也快步走了过来,两人双双给择方施了个全礼。
“叩见君上,英珏不知君上要来,未出门相迎,君上恕罪!”
“谪荆叩见君上!”
择方看了眼丹华微微发红的脸颊,“本君竟不知,如今主殿金印如此无用。”
谪荆匐在地上未敢起身,听到此话,慌忙抬头道,“君上恕罪,见金印如见君上,我自不敢也未曾有意伤她。不过是当初驯服黑曜瓶时,为其灼气所伤,至今仍不时旧伤发作,方才丹华又与我站得极近,是此才碰到了那灼气。”
“原是为归宗大典受的旧伤,“择方语气平平,“大婚宰为了极方受这旧伤所累,也是辛苦。“
谪荆又俯首一叩,“谪荆能为君上分忧,毕生所幸。”
“唤绪布来。”择方这么一说,便听不知哪里传来博叶的一声“是”。
“不劳君上费心,这旧伤也非一日可解,我私下找绪布阁老就好。”
择方听着,却没理,只走到主位自顾自地坐了下去,留着花老鼠和谪荆仍跪在屋子这头。
没隔多久,绪布便哼哧哼哧地推门走了进来。
“给她探探脉。”择方眼神朝谪荆一瞥,“她身体里存在黑曜瓶的灼气,可能抽走?”
绪布动作极快地搭线探脉,听择方如是说,表情中有一丝极淡的诧异。
“确实有一股极强的灼气,老朽一时辩不出是来自黑曜瓶,还是因修炼焚极术而聚。”
“辨不清便问大婚宰。”
择方手撑在案上,随意敲了两下,英珏便赶忙自地上直起身,唤了侍女来倒茶。
绪布听话得很,转头问谪荆,“不知大婚宰体内的这股灼气,是来自黑曜,还是因修习焚极术而聚?”
谪荆咬了咬唇,看了择方一眼,“来自黑曜。”
“如此,便抽去吧。”择方喝了口茶,轻飘飘地说。
绪布应声,“是。”
又转而对谪荆说,“此灼气已渗至七经八脉,怕是有些疼,大婚宰且忍一忍。”
谪荆撑在地上的两只手紧了紧,关节发白。
丹华在一旁看的懵懂,首先就不懂择方怎的突然出现在这里,此时又不懂,择方这会儿,又顺便给谪荆治了旧伤?
说话间,绪布已召唤出一柄通体泛着蓝光的小刀,动作麻利地在谪荆指尖上一刺,而后另一只手引出一根长长的丝线,顺着刺破的那处一寸寸钻了进去。
待到那丝线全数钻进去之后,绪布嘴里念了一个诀,猛地在丝线这端一拉,又一下子将整个丝线自谪荆指尖处拉了出来。
进去之前还是通体冰蓝色的丝线,拉出来之后已变成了艳红色,周身泛着灼热之气,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丹华看得新鲜,又看谪荆,唇已咬的发白,额间冒出细细的汗珠。
“回禀君上,灼气已悉数抽出来了。”绪布恭恭敬敬地跪地说道。
择方微微点头,“大婚宰如今感觉如何?”
谪荆朝择方叩首,几滴汗自额间流了下来,“谪荆叩谢君上。”
择方不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又转而问英珏,“她如何到了你的院子?”
英珏看了择方的眼神,知道说的是丹华,神色便一紧,心道,轮到自己了。
“今日一早,碰巧看到丹华在瞧我院门口的树,便邀她进来聊了几句,知是君上殿内的,英珏不敢怠慢。”
英珏说罢,便抬眼看了丹华一眼。
见择方也转头看自己,丹华说道,“英珏族长确然是极客气的,方才也是相谈甚欢。”
且不是一般的相谈甚欢,谁能想到不过是第二次出主殿,竟让她有了如此巨大的意外之喜。
择方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将手上的茶杯“啪”地一声放到了榻中小桌上。
“本君带丹华走了,大婚宰和英族长可继续议事。”
说罢便站了起来,看向丹华。
丹华正歪头看跪在地上的谪荆,虽是已被绪布阁老治好了旧疾,但她此番看着状态要比方才初见差上很多。
“过来。”
丹华转回头发现择方是在唤自己,便走到择方身边,而后便被择方拉住衣袖,一闪形离开了花老鼠的院子。
丹华本以为这一闪形便回到主殿,怎知却是到了主殿另一侧的花树林边上。
她转头看了看一林子姹紫嫣红的花树,又扭回头对择方说道,“大君,闪过了。”
见择方不明所以,她又说,“大君怕不是用力太猛,闪过头了?主殿在那边呢!”
丹华抬手指
了指身后头。
择方顿了一下,说,“是过了些,也不远,走回去吧。”
说罢便转身,穿过树林往主殿方向走。
太奢侈了,明明一转眼便能到,偏偏要靠走,修为高深的人就是任性,丹华腹议。
如此沉默着走了一会儿,丹华不想开口,倒是择方先开了口。
“以后不要再去灵族的院子。”
灵族的院子,那便是花老鼠的院子。
丹华心里一抖,今日花老鼠不小心和她透露了征沱一事,魔头莫不是知道了?是此才急匆匆地赶过去。
“为何?”丹华装傻。
“还想踏出主殿?”
丹华点头。
择方便不再说话。
愣了一下,丹华才明白过来,魔头是在威胁她。
丹华心中愤愤,本想忍了,却着实忍的难受,追到择方身侧说道,“大君一向淡漠,没想心里头倒如此怜香惜玉。”
择方停下脚步,眼神落在丹华脸上,“是么,你倒说说,本君如何怜香惜玉了?”
“看到美人受伤,便那般心生疼惜,还不是怜香惜玉?”
正说着,恰有一朵猫爪大小的花自树上掉落下来,砸到丹华肩上,又落在地上。
丹华便附身将那朵粉嘟嘟的花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把玩。
“美人?”择方脸上浮现出些笑意,却不甚明显,转瞬又隐了下去,“你倒是大言不惭。”
“我如何大言不惭了?”丹华对这句话颇不认同,“天地首美还不配称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