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见到你家主子入了侯府,那好,”云芷柔看到人群中的喊话的人,笑了,“请问世子是何时送的拜帖?是骑马还是坐轿?何时入的侯府?入府是穿的什么衣衫?”
云芷柔其实已经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了,多半就是顾蕊香被关押起来之后顾逸轩亲卫抓的人,谁知道那人居然是南平王府的世子。
“怎么?南平王府的人连话都答不上来,就能随意污蔑我顾家的名声么?”顾毅见那人语塞,冷声道。
“黄口小儿,休得无礼!”那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家世子仰慕镇远侯已久,刚一入京就递了帖子,谁料当日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手中可是有侯府的回帖,你们还敢抵赖不成!”
云芷柔心中一紧,想到之前顾逸轩的怒气,心想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那估计这侯府就真的家宅不宁了。
云芷柔面上丝毫没有慌乱,让下人接过了那张回帖,只轻瞄了一眼就笑出了声,“贵府撒谎之前,就不能费些银子打点一下侯府的下人么?难道贵府不知,如今这府里是我管家么?”
云芷柔抬手将那帖子轻飘飘朝那人的方向扔回去,随着那张薄薄的纸一起坠到深渊的,是她的心。
那上面确确实实是侯府的印章和老太太的私印。
这帖子必然不可能是从老太太那流出去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动用了老太太的私印,一切早已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只是她还是抱着那一点细微的念想,不肯相信罢了。
果然,此话一出,那人脸色骤变,可云芷柔已经不想再与他分辩,只是看向刘钦,“刘大人,此间误会已解,刘大人可要入府用一盏清茶?”
刘钦此时脸色已经黑到极点,他没想到就算镇远侯不在府中,仅凭一个世家圈从未看得起的商户贱民就轻飘飘的将他们的局给破了。
此时镇远侯府不远处围着看热闹的一群百姓都是云芷柔的证人,无论如何,这镇远侯府他今日是搜不成了。
“夫人客气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下官就不叨扰贵府了。”刘钦敷衍的抱了下拳就准备带人走。
“刘大人。”云芷柔轻飘飘三个字就让刘钦的脚下顿住。
刘钦勉强扯出一点笑意,“侯夫人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云芷柔微微屈膝行礼,“我只是提醒大人,若是此后大理寺再想对侯府做些什么,记得带上圣旨,我一定大开中门亲自恭迎大人入府。”
刘钦甩袖离去,刚才自称南平王府的人见状想跟着溜走,却被云芷柔让人拦住,那人强撑着没有发抖,梗着脖子吼道,“侯夫人难不成要当街对我南平王府的人动私刑么?”
云芷柔浅笑,垂眸将眼中的凌厉挡去,“只是劳你给南平王传个话,今日镇远侯府大公子受辱一事,我夫君定会找南平王要个说法,到时候还请南平王莫要推拒才好。”
话音落,钳制住那人肩膀的铁手也一并松开,那人扶着刺痛的肩膀狼狈离去。
云芷柔也转身牵着顾毅入府,镇远侯府的大门重重关上那刻,云芷柔才发觉她有点腿软。
这个局,只怕才刚刚开始,而云芷柔刚才撒的谎,只能瞒过一时而已。
顾毅察觉到云芷柔手心的冷汗,担忧的问道,“母亲?”
云芷柔微微摇头,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自己没事,“今日让二叔受累了。”
顾二叔眼神复杂的看着云芷柔,凭心而论,到如今他仍觉得云芷柔的出身教养配不上大侄子顾逸轩。
可今日云芷柔步步紧逼新,没有让人将镇远侯府的威势踩在脚下,甚至于都没用他再出面与大理寺的人对上,着实是让他刮目相看。
“无事,后院事可了结了?”顾二叔问道。
“没有,”云芷柔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二叔先回去歇息吧,只怕这才只是个开始。”
等到回到了梧桐苑,云芷柔坐在椅子上那一刻,强撑着的那根脊骨才敢抽空,她甚至不敢想,顾逸轩知道以后会做些什么。
缓了一会,云芷柔才在顾毅担忧的目光中缓过了神,“毅哥儿,母亲请你帮我做件事,一会儿你去前院等着你父亲回来,一定要先将他带到我这儿来,知道么。”
顾毅在她微微发颤的声音里,眸中的墨色陡然变深,胸中情绪翻涌而过,最后只是乖巧的说道,“母亲放心,您先歇会儿,毅哥儿一定会带父亲过来的。”
等到顾毅出了院门,云芷柔吐出一口浊气,“让赵宏想办法给荣王世子传信,一定要将三爷拦在府门外,不要直接回府。”
云芷柔想,一定不能让顾逸轩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只是却忘记了,这府里除了顾逸柏,还有另外早就埋下却没来得及拔除的祸根。
云芷柔刚让人将被关起来的管事们放出来,就收到了侯府库房管事求见的消息。
“库房管事?”云芷柔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夫人,林管事以前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那个。”碧星在旁边适时提醒道。
云芷柔恍然,她听老太太说起过这位林管事,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难得英勇的将才,从小陪着老侯爷一起长大,后来在战场上为了救老侯爷失
了右手,再也拿不起顾家枪。
听说当初老侯爷是要给这位林管事请封的,但是不知为何林管事最后只在侯府当了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库房管事,也没有成婚生子,好像一辈子都要守着侯府一般。
“快请林管事进来。”这是老侯爷的恩人,那自然是顾家上下的恩人,自然应该以礼相待。
平日里这位林管事是很少露面的,刚巧今日是对账的日子,他老人家才亲自来,正巧碰上这摊子事儿,云芷柔想起来刚才自己的行为,心想老人家可别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正想着,脚步声响起,云芷柔抬头看过去,却见那位老人家顶着花白的头发走进来,毫无预兆的跪在了地上,给云芷柔行了个武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