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明回还是不敢。
裴亦秋挑眉:“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本来就该是啊,万一老爷子回京城发现了,被打的还不是他?
可明回腹诽归腹诽,还是取了网兜将鱼捞出。
次日正是休沐日,裴亦秋去了祁府。
知道外甥女的心思,祁烨即便因那盏月华灯对裴亦秋生出了几分好感,也还是要将他拦在外面,可没想到裴亦秋居然还带了礼物来。
祁烨将两条鱼看了又看,吩咐屈年:“提去泠泠那里。”
屈年答应。
孟清泠刚吃完早饭不久,正当看一本《渔书》。
银花在院中叫道:“姑娘,快来看,好漂亮的鱼!”
哪儿来的鱼?
孟清泠放下书出来。
桶中的鱼映入眼帘,几点鲜红,亮的耀目,再看鱼全身,除了那几处红外,竟是通体如玉般的洁白,泛着莹莹的光。
她问屈年:“舅父买的?”
“回姑娘,是裴大人送来的。”
“……”
“裴大人现正在外院,他说,如果您想要这两条鱼,只需与他对弈一盘便可。”
还真是执着,可惜她是重生的,当过皇后,无论什么诱惑对她来说都不会产生很大的作用。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裴亦秋会亲自上门。
对他来说,对弈这件事竟如此重要吗?
孟清泠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桶中的鱼,决定接受这桩交易。
因为她感觉如果这次拒绝了,裴亦秋一定还会想别的办法,这次是鱼,下次不知是什么,但他备受众人关注,一次又一次往祁府跑,别人不定以为他在精心培养她这位“高徒”呢!
她让屈年把裴亦秋请进来。
二人对面而坐。
裴亦秋随身带了棋盘与棋奁,命明回摆放好。
孟清泠很清楚地告知他:“就一盘。”
裴亦秋淡淡道:“好。”
孟清泠拿起黑子:“裴大人让我一手不为过吧?”
“可以,不过,请你不要敷衍。”
“……当然。”
她肯定不会敷衍,但注定会让裴亦秋失望。
上次在画舫上,她确实是没有尽力,但她的棋艺也绝对没有裴亦秋想得那么高深,所以才决定收下两条鱼,好让裴亦秋彻底死心。
祁烨在旁观战。
然而他平生喜好就是练武喝酒交朋友,对弈棋一事实在提不起兴趣,几乎要看得睡着,便没有打搅沉浸其中的外甥女,悄悄起身离去。
大半个时辰后,孟清泠擦了擦额角的汗,微微一笑:“我输了。”
输了还能笑出来,可见她一点不在意输赢。
她在意的恐怕还是要他死心吧?
裴亦秋瞬间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他也确实有些失望:原本他以为凭孟清泠的聪慧,至少也能走上一百回合,可只有八十六个回合。
他垂下手,抚平衣袖:“你学了多久?”
孟清泠想撒谎说“十年?()?[(.)]??%?%??()?()”
,好表现出自己在棋艺上的平庸,但学过十年的人绝不会像她这样走棋,所以根本骗不成,不如直接说实话:“大约是五年吧。()?()”
她画画也画得一般,可见是将精力用在了别处——可能是算学,或者是天文地理。
毕竟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样样都很精通。
裴亦秋沉思一会道:“你愿意重新开始学吗?我可以教你。()?()”
“……()?()”
莫说她不想学,就是想,也不会师从裴亦秋。
这样严厉的讲官,她疯了才会自讨苦吃!
“我不想。”她直接表明。
裴亦秋问:“为何?你不知多少人想要我教他们吗?”
“那是‘他们’,裴大人,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此生没有别的追求,只想吃喝玩乐,您别想把我教成什么高徒,别浪费精力。”
很少听到有人会堂而皇之把“吃喝玩乐”说成追求的,她是什么纨绔子弟吗?裴亦秋不解:“孟三姑娘,你明明有那么好的资质。”
“好资质也可以用在别处,再说,什么是好资质?好厨子是好资质吗?好裁缝呢?我就算只喜欢吃,也可以是个好吃客啊!”
裴亦秋被她气到,猛地站起身。
可临到门口,又回头问:“你要如何才愿意跟我学?”
孟清泠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还是如此执着。
“如果没想到,就继续想。”
“您大可以教别人,我不信世上没有比我资质更好的。”
“但我只遇到你!那日猜到灯谜的,是你,不是别人。”说完,他走了出去。
明回见状,手忙脚乱收拾棋具。
孟清泠看了他一眼,问:“你家主
子平日里都与谁对弈?”
不信他真的一个都找不到。
明回回答:“自娱自乐。”
“……”
孟清泠忽然有点同情他,但同情归同情,她仍不会学的——裴亦秋真的太严厉了,她现在就想过得轻轻松松的,真不想找个老师成日里训她!
明回抱着棋具快步追上裴亦秋。
在他坐上马车时,明回偷偷瞥了一眼,感觉他的脸比平日更冷了,像要结冰的雪。
想必是很生气。
也是,主子第一次主动上门,又送鱼又提出教授,还被拒绝,这种滋味,换谁都不好受。
明回暗暗叹了一声。
*******
崇宁帝在九月初终于下令,要攻打西夏。
兵部在商议作战计划时,谢琢适时地递上了他早先前就写好的建议。
兵部尚书韩伯淳看过之后并没有采纳。
谢琢不解,韩伯淳笑着安慰道:“大殿下,下官知道您也想出一份力,此乃好意,可与西夏一战非同儿戏,下官得慎之又慎啊!”
大概是觉得他的能力还不配参与此事。
如此,只能直接交给父皇了,但这样可能会得罪兵部的官员,原本他是希望同心协力的。
然而他不知道()?(),
在他立功之后()?(),
其实朝内风向早已改变()?(),
多得是人愿意为他出力?()?[(.)]20??????()?(),
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崇宁帝耳中。
虽然长子一直在进步,也立了功,但打仗生死攸关,哪里有他置喙之处?崇宁帝一开始不当回事,直到听说了详细的建议,再与兵部的计划比较之后,他马上将韩伯淳召入宫。
韩伯淳不知是为何事。
崇宁帝质问道:“琢儿提到的有关西夏军的弱点,你没看到吗?竟还想先攻中兴?”
西夏小国,军队分散,平时都驻扎于各座城池,故谢琢建议,出击宜快宜奇,从灵城,兴庆,嘉木三城往里逼近,令西夏军难以在短时间内集结,以此减少自己的将士伤亡,且能各个攻破,彻底灭掉西夏。
韩伯淳额头溢汗,低声道:“圣上,此计有些冒险,臣是想稳中取胜……”也是因为吴博被斩首了,他们制定计划便有诸多顾虑。
崇宁帝大怒:“粮草充足,军队精良,还怕一个小国?兵贵神速,你越求稳,越是对西夏有利,而今是我们攻打西夏,他们是防守一方,要得就是快!”
“是,请圣上恕罪,是臣之错,臣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崇宁帝挑眉:“如此最好,退下吧!”
韩伯淳狼狈告退。
后来文武百官都知道天子为谢琢狠狠训斥了兵部尚书一顿,且起用了谢琢的部分建议,这让谢绎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而他之前想要父亲清算卢公年的事很快也有了结果。
卢公年被贬官三级,调任乾州。
崇宁帝并没有清算卢公年。
谢绎坐在暗沉沉的房内,神情恍惚。
卢公年不止没被清算,父皇也没有嘉赏他。
原因其实不难猜到……
卢公年是历经四朝的老臣,为人圆滑,当年也曾助祖父一臂之力,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叶障目,只想着立功,不输于谢琢。
父皇恐怕是看出了这一点。
谢绎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哐当”一声,酒盏又从他手中滑落,摔成碎片。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父皇念着旧情没有清算卢公年,他原该料到的,可惜他过于着急,没有静下心思考,为此在父皇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这对谢琢更为有利了。
谢绎边懊悔,边拼命说服自己,所有的错都可以挽回,他还能重新开始。
不知不觉喝了个酩酊大醉。
次日发现主子没有按时起床,高荣感觉不对,连忙进去。
在床边唤了好几声,谢绎都没有反应,高荣起初以为是因为昨晚醉酒,给他喂了一点醒酒茶,但仍没有醒,便怀疑是病了,马上去禀告太后。
太后立刻请陈院正去替他把脉,并且亲自去探望。
“许是着凉了,让皇祖母您费心,是孙儿不孝。”谢绎醒来之后十分惭愧。
他竟然还能喝酒喝到生病!
太后柔声道:“应是这阵子过于劳累,绎儿,我等会一定劝劝你父
皇,让你多休息几日,瞧瞧,你脸都瘦下来了,这么辛苦,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多休息几日,好让谢琢更出风头吗?谢绎忙道:“不必,皇祖母,孙儿已经好多了。”()?()
“我可看不出哪儿好多了,你这脸还是红的呢,快睡下吧。”()?()
谢绎没办法,只好听从。
?想看久岚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