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起宗第二次收到了谢琢的信。
基于上次的经验,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展开看了之后,发现果然很不好。
谢琢之前要打探孟三姑娘就算了,这回居然还要他打听孟大姑娘,还是跟哪家定亲的事,他是不是太闲了?皇庄的事情办好了吗?
廖起宗把信揉成一团,用力扔向角落。
见他十分生气,姚芝问:“怎么,又是跟孟家有关?”
“嗯,管起孟大姑娘嫁谁了,”廖起宗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看这架势,他是非娶那孟三姑娘不可,不然手怎么伸得这么长?人家大堂姐的事关他屁事啊!”
姚芝正在喝茶,差点喷出来。
“你对大殿下未免太没大没小。”
他比谢琢年长六岁,以前在谢琢面前就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如今也是以此自居,廖起宗道:“他本来就是个毛孩子,一点不知轻重!”
姚芝莞尔:“他不知轻重你还纵容他,帮他查孟三姑娘?”
“谁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廖起宗揉着额角,“我真想看看他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那相公你是要拒绝了?”
廖起宗又不说话了。
姚芝白他一眼:“还不是要纵容他?”
“他难得让我办事,我真拒绝,会寒了他的心,他身边有几个人可以用呢?”廖起宗又可怜起这个表弟,“算了,我且去查一查再说。”
而此刻的孟清月正跟孟清泠哭诉这些日子的遭遇。
孟清泠听完笑道:“大姐,你很厉害啊,常家不是不结亲了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戚二公子的功劳。”
“若没有你那次去云阳楼的事,戚二公子不会出现的,所以还是你的功劳。”
提起戚纶,孟清月一阵灰心丧气:“我不知他在想什么,送我回家又不进家门,阻拦常家,却又不来提亲,现在不知祖父祖母想把我嫁入谁家了。”
孟清泠看向孟清雪:“二姐猜得到戚二公子的心思吗?”
她才不想猜。
“你丢下烂摊子就跑,现在你回来了,便再与我无关。”
孟清泠莞尔。
这阵子没有孟清雪帮着出主意,大堂姐一个人多半做不了什么,而今她又装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见是面冷心热。
“不管如何,我得多谢你。”
免了,那是她亲姐姐,要她一个外人来道谢?孟清雪站起身:“我走了。”
刚到门口,就听孟清泠道:“我有办法让戚二公子提亲。”
前世的戚纶想娶大堂姐时,已有二十五,这等年纪的公子,再不羁也会想成家了,现在的戚纶才二十,如此年轻自然不会着急娶妻,但他对大堂姐的喜爱并没有变。
孟清雪放慢了脚步。
“你有什么办法?”孟清月很好奇,“他因为我得罪了常家,不知戚夫人知不知,戚姑娘又很讨厌我,我想破脑袋也不知该怎么做。”
戚纶是她大堂姐夫,后来当然是站在谢琢这一方的,她对他颇为了解。
此人很好胜,难以容忍失败。
他觉得已经将大堂姐从魔爪救出,那如果大堂姐又掉入魔爪呢?至于戚夫人,前世她也反对戚纶娶个寡妇,但反对归反对,大堂姐嫁入戚家后,戚夫人并没有亏待她,所以大堂姐才能到处游山玩水。
孟清泠道:“我会让戚二公子知道,你还会嫁给常三公子。”
“啊!”孟清月惊呼,“为何?”
孟清雪也忍不住转过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针见血。
孟清雪吃惊地看着这个堂妹,无法理解她是怎么做到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抓到了戚纶的弱点的——怎么说呢,实在是有点可怕。
好在她们都是孟家的姑娘,没有需要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孟清月没听明白,但她无条件的信任:“泠泠,那要怎么告诉戚二公子呢?”
“我自有办法。”
孟清泠的办法很简单,找人帮忙。
是夜,祁烨推开了她的门。
不出所料,舅父果然来了。
孟清泠正坐在椅子上梳头发。
长及腰的黑发像匹绸缎,顺滑又有光泽。
“我就知道舅父会来,”她转头一笑,“您的眼线十分尽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不是家中哪位管事?”
祁烨扬眉:“真聪明啊泠泠,不过要猜到名字,还是有些难的吧?”
“管事人数不多,不会很难,但我懒得猜,您告诉我吧,以后传消息也方便些。”
他知道外甥女的事容易,但她被两个老东西看着,却是会束手束脚,祁烨马上将名字告之:“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尽管使唤他,若有事要我帮忙,也让他传话。”
孟清泠放下梳子,给舅父倒了一杯茶:“我现在就有件事要您帮忙。”
祁烨问:“帮你的忙?”
“不是。”
他就沉下脸:“孟家其他人我不帮。”
“……是大堂姐,”孟清泠在他身侧坐下,“她什么性子您很清楚的,她与我关系又好,您不帮她说不过去。”
那个傻姑娘。
祁烨笑了笑:“该不会是为她的终身大事?”
“原来舅父也知道了?那更好办。”
“怎么个好办法?我可不会帮她去择夫!”祁烨皱眉,莫说他不肯,就算肯,孟家两个老东西也不会同意,她毕竟不像孟清泠是他外甥女。
“当然不是择夫,只要您传个消息。”
“给谁?”
“戚二公子戚纶,还有常三公子。”
没有难度,祁烨将茶喝完,打量外甥女:“你在宫中过得如何?”
“您看不出我长胖了。”
祁烨“唔”一声:“看来是很顺利,不过就算不顺利也没事……宫内情况我已经摸得七七八八,要钻个空隙不难,是了,你之前住在哪座殿宇?”
舅父还真是言出必行之人,孟清泠抿嘴一笑:“用不着您这样劳师动众的,我告诉您吧,我以后应该不需要再入宫。”
“是吗?那说说你什么时候离开孟家。”祁烨已经等不及。
孟清泠早有决定:“您替我传好消息,等大姐的事定下来我就搬出孟家……不过,舅父来接我,可是要用武力?我觉得伤到人不好。”
虽然舅父武艺高强,她也曾说过孟家所有家丁都打不过他,但最好还是和平解决。
看来侄女不满意这种方式,祁烨扬眉道:“不用武力也行,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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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长瑜是袁家长辈们的掌上明珠,此趟回这阵子都没找到对手。
等袁长瑜回到卧房已是戌时。
袁夫人递给她一个香囊:“下回去戴在身上,可驱蚊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哪儿都有蚊虫。
“多谢母亲。”袁长瑜笑一笑,接过来。
月光落在她脸庞上,照得肌肤如雪般白。
瓷做的人儿似的,也难怪在富昌伯府,谢绎初次见到女儿就被吸引,这两年里,没少借着许家表达爱慕。
这桩亲事,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老爷子已快七十了,按照规矩,大周七十便得致仕,等他退下来,袁家便会大不如前,但如果女儿嫁给谢绎,成为太子妃,情况便会不一样,然而前几日发生的事令她有些担忧。
袁夫人道:“圣上不知怎么想的,竟让两位皇子都领了差事……你在宫里可听说什么?”
就不能干脆地立储吗?
袁长瑜抚摸着香囊,淡淡道:“这样才好,更名正言顺。”那两个都是天子的亲儿子,谢琢又是嫡长子,总得最后再给次机会,倘若办不成,便能顺理成章立谢绎为储君。
袁夫人恍然大悟:“你说得没错,倒是我着急了点,也是,大皇子又无能力,如今独立办差,能办成什么?圣上或许也不想被人说过于无情,”她拍拍女儿的手臂,“你刚才陪你祖父对弈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见母亲离去后,袁长瑜将香囊放在桌上。
太后一直从中作梗,这回嘉福公主又称病,只怕是去不了宫里了,就算谢绎很快被立为太子,可她未必很快能成为太子妃,谢琢是不中用,可作为长子,他的亲事得先办,也不知后面太后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谢绎应该能察觉。
想到夏菡的事,她笑一笑,自己真是多虑。
一夜好梦。
梦里做了太子妃,又当皇后,风光无两。
转眼间就过去了五日。
孟观惦记着剪纸,听完课就跑去后罩房找孟清泠。
孟清泠已经剪好了。
红红的鲤鱼跳龙门喜庆又灵动,孟观拿在手里反复地看,夸赞不已,夸完了扭扭捏捏道:“三姐,能不能再给我剪个八骏图呀?”
“要剪八匹马啊?”
“是不是很难?”孟观挠挠头,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要不我给三姐酬劳?”
孟清泠笑了,正待推却,就见银花来禀告:“二少爷来了。”
“嗯,”孟清泠道,“让他进来吧。”
孟序就站在离门几寸的地方。
“酬劳我不要的,逗你玩呢,”孟清泠点点孟观的额头,“不过时间要久一些,我还没剪过这种图案。”
“没事的,等到明年都行,”孟观嘻嘻一笑,“三姐后面还要入宫,也没空剪。”
那还是有空的。
“用不到明年,最多下个月。”
离下个月没几日了,孟序心想,难道她不去宫里了吗?
他想问却张不了口。
明明是最亲的姐弟,偏偏还不如他们堂姐弟的关系。
孟序心里一阵憋闷。
他真不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