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兰说得没错,这当真是一桩极其凶恶的生意。
回廊里遍布尸体,尸臭熏天,宛如人间炼狱,我仅仅是朝里面望一眼,心里就发慌。太多尸体了,莫说诈尸,就是这冲人的尸气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黄文兰笑的僵硬,问道:“大爷,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都是江家人?”
老头沉默着摇了摇头,他的手搭在门栓上,也不喊我们进去。“年轻人,要是怕的话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时屠夫推门而入。
我与黄文兰也紧跟着进去,路过那老头时,我瞅见他的嘴莫名地撇了撇,仿佛不是很欢迎我们。
或者是说,整个老宅都不欢迎我们,一进屋,便从远处传来几声猫叫,嗷呜嗷呜,如鬼夜啼。
时屠夫神色一凝,让我拿出哭丧棒来,守灵期间,最忌讳猫哭狗叫,因为这些动物身上都有生物电,一触及尸体,极容易引起尸变,要知道,这里面的尸体多不胜数,要是尸变我们就完犊子了。
我掏出哭丧棒的同时,也将龟息丸拿了出来,这是我们守灵人的特制秘方,能降低人的心率和呼吸,这大宅里尸臭浓郁,不吃点这个怕是会中毒。
以防万一,黄文兰还将她带来的白布给我们一人做了个防毒面罩,而那老头一直待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老人家,你也戴一个!”黄文兰满脸热情走过去,想帮那老头戴上。可老头连连摆手,面色古怪“我老头子用不着这个!我马上就走!”
“你要走?”我顿时瞪大眼睛,来这里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唯一的人就要离开?”
“不走?留在这等死么?”老头扯着嘴角,眼里带着一丝嘲弄。
我和黄文兰皆是一惊,他这话的意思是这有危险?还是说这些人都是出事的人?
“大爷,还劳烦你说清楚!”黄文兰蹙眉,眉心都崩成一个川字。
老头讥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连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也敢接这桩生意!”他说着就来推搡我们,“快滚,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这儿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
“诶,诶,大爷,你别推我们啊,有什么状况你给我们说啊,我们都是行家!”黄文兰抱着门栓,努力解释。
可大爷丝毫不为所动,又伸出胳膊来拉我:“你们这种人,我可见多了!告诉你们,这幢房子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要命的,还不快滚!”
“大爷,你说得对,我们来此,就是为了保命!”我拉下老头的手,双目直视老头的眸子,言词恳切:“大爷,还请你告知!”
闻言,老头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他那狰狞的鬼脸上下扫了我们好几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僵持着,时屠夫和黄文兰已经走进回廊,开始点燃长明灯。那大爷也明白,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他瘦削的肩膀更加瘪了下去,整个头都埋进大门的阴影里。
“嘻嘻…是你们自己不走的…以后想走可就走不了…嘻嘻…”
说罢,他连连摇头抬腿迈出大门口,整个人的动作十分夸张诡异,他一边走一边跳,一大串稀奇古怪的词从他嘴里传出……
“红房子,磨盘子,半夜起来啃腔子,黑老鬼,白老吊,拜在门下做老幺。青面鬼,红衣煞,不如我家老黄脸。小娃儿,你别馋,拾个脑壳下饭饭。黑漆漆,月悬悬,老黄脸,阴风现。青勾娃儿别高声,黄脸大仙一口吞。
“大爷,什么老黄脸,什么红房子,你说清楚啊?”我朝那老头大喊,这人说得云里雾里,我压根就没懂。
可那老头嘻嘻笑了几声,便遁入了黑夜中,再无踪迹…
怎么走得这么快?我还想再问问呢?我皱着眉头,一直揣摩着那老头刚才留下来的话。他是在提示我们什么?
“小五,你过来!”时屠夫朝我招手,他和黄文兰正立在回廊里,神色凝重。
“爸,怎么了?”我缓缓走了过去,微风中,隐隐透出恶心的尸臭。
等走近一看,我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脸色如此难看,这些尸体面色发青,更主要是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连脑壳都没有,全是一些破损残尸,就这么胡乱地扔在这回廊里,咋一看,如同乱葬岗。
“爸!怎么会这样?”我敛起眸子,有些不可思议。死人最忌讳尸身不全,若就这样下葬,来世也必定落个天生残疾,因此,寻常人家有亲属下葬,必定会让敛师想方设法将尸体缝补完整。或有大户人家,用玉器或金器代替,以求逝者安息。
可这江家,也真是太奇怪了。
从回来的路上得知,这江家可不是一般人物,那江家祖上是赫赫有名的皇商,虽现在落寞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祖上传下来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江家后人更是从事商政两届,叱咤一方,那江会长更是难得的大善人,他乐善好施,开了数家孤儿院和救济堂,而黄大师就是在孤儿院与他结识的,因此,才有我们这一趟江宅之行。
可这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江家老宅啊?不仅没人值守,还到处是断臂残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三
人相对无言,皆在对方眼里看到惧色,可黄大师说过,我想要活命,就必须接这种怨气横生的守灵生意,不然,我又何苦来这么一趟?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
我刚想通,就听见时屠夫咦了一声。“是一起的!”
“什么一起的?”我与黄文兰脱口而出,只见时屠夫缓缓走上前,不顾我们阻拦,从尸堆中拔出来一截手臂,然后按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果然如此!”时屠夫眸色微敛,一声感叹后,又立马投身尸堆中寻找起来,我和黄文兰顿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常年杀猪,对肉体组织结构再熟悉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尸体拼凑在一起。等三天约定之日一到,便将这些人送上山。
于是,我们三人戴着手套便在尸堆中寻找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这些尸体拼凑个大概,我数了下,约莫有8人,他们个个死状凄惨,面色狰狞,我们把这些死者挨个放在找来的草席上后,我腿都累得站不直。
“怎么没有火盆?”黄文兰四处张望,有些气恼。
这江宅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什么也没准备?
我连忙拍她手,让她不要动怒,我马上去找。
我打着手电,迅速在老宅前院穿梭,这前院种了一大排绿植,我应该可以找到什么废弃的花盆代替。
四下寂静,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老宅里静得有些可怕,我走得很急,想快点找到花盆了事,可越急就越找不到,就在我找遍整个绿化带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时,突然从我背后的巷子里传来一声箜箜的敲击声。
我下意识回头,将手电打向那个方向。
一幢红森森的小房子静静的矗立在手电尽头。
我当时就懵了!
脱口而出,红房子,磨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