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入神,直到一双昏黄的眸子靠上来。
如卤蛋般的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阴笑:“你刚看见了什么?”
我心漏空了一拍,随即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嗬嗬!
黄大师笑得更怪了,他甚至朝我靠近耸动着他那红鼻子,如同刚才在屋内吃那盘烧鸡。
我身体猛地僵住,不敢再动..
而黄大师则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嘴里嘀咕:“这小瞎子..还挺有趣...”
小瞎子说的是我么?
我磨磨蹭蹭地走下二楼,底楼会客厅里,时屠夫和黄文兰一直伸长着脖子望着楼梯的方向,见我来了,脸色一喜。
“小五,快来!”黄文兰兴奋地朝我招手,我这才注意到,那江会长已经离开,屋内只有黄文兰和时屠夫,那黄大师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看来是要说我的事了!
我快步坐到黄文兰的身边,刚坐下,黄文兰就低声下气的开口:“师父,小五,跪也跪了,她知道错了,你是不是可以看看她的眼睛?”
“可以!”
“我黄某人说话算话!”他懒洋洋地撅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我的脸,缓缓道:“死不了!”
“可小五老是看见脏东西?”黄文兰顿了一会后,便将我在车上的经历全盘托出,她还特意强调她用镇尸镜照过那妇女,并没有任何异常?
“师父,恕我愚钝,是否是弟子学艺不精?”
“小兰,算你有点自知之明。”黄大师剔着牙,丝毫不给黄文兰留脸面,他勾起嘴角,面露冷笑:“伏尸镜专克一切怨尸,可要是那妇女本来就是人呢?”
“那小五她为何还...”黄文兰的眼里浮现出担忧。
“此人非彼人..是人又不像人..这种鬼东西只有天生诡眼才能看见!”黄大师目光流转,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我只觉一阵眩晕。
诡眼?是在说我?
“师父,你是说..”黄文兰猛地捂住嘴,目露惊恐,她朝我看了几眼,又与时屠夫四目相对,好半晌,时屠夫面色凝重,缓缓开口道:“小五,你先出去,我和黄姨还有要事要请教黄大师!”
“爸,我还没问..”
“好了,你先出去!时屠夫不耐烦朝我摆手,我看见他的眉头都拧成了结。
“好吧!”我默默地走出房间,一个人走到外面的小溪旁。
溪水清澈,几条小鱼在自由游弋,可我的心情却烦躁无比,鱼儿都能自由,可我的命运为什么如此坎坷?
什么诡眼,什么是人不像人,它又是什么?
我时五不过求一个平静安宁的生活,可我的命运却被无数双无形大手给牢牢扼住,看不到,摸不着,却时时牵动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威胁到我的至亲..
为什么?
我抱着脑袋,只觉头晕目眩,呼吸不上来..
“小五!”时屠夫唤了我一声,我缓缓抬头,见两人正从黄大师的家中走出,而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隐隐间笼罩着一抹愁云。
“爸,黄姨!”我赶紧掐了把自己的虎口,痛觉传来,我才觉好受些,等我站起身时,两人提着行李走到我身前。
“爸,这是?”
“小五,我们先回镇上再说。”黄文兰干笑着挽过我的手,拉着我往山下走。
“黄姨,不是?我们就这么回去了?”我有些不解,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求得黄大师帮忙,现在怎么说走就走?还有我的眼睛什么的?就不治了?
黄文兰边走边解释:“小五,师父已经帮你看过了,你的眼睛并没有大碍,之所以能看见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是因为尸毒入眼,简单来说,你本是棺生子,阴女命的体质,其身阴气受万鬼觊觎,而你的眼睛就是通阴的媒介。相当于煤气罐上的气阀眼,由于被那老东西的死人针贯穿而入,相当于把气阀眼给挑破了,你身上的阴气没了遮挡,就源源不断地从气阀眼中泄露出来,那些山精鬼怪自然就找上门来。”
“因为我是诡眼?”我小声询问,那黄文兰立马驳道:“什么诡眼,白眼的,小五,你可别听人胡扯。”黄文兰神情紧张,说这话时,眼神不知觉地往时屠夫身上瞟,而时屠夫一直默默跟在我们的身后,面色阴沉。
“我听黄大师说的!他说只有诡眼才能看见那些...”
“你听错了!”时屠夫和黄文兰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随后,两人尴尬地互看一眼,时屠夫的脸更黑了,黄文兰打着哈哈,笑得有些勉强:“小五,你肯定是听错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根本就没有听过这样的东西,我师父应该说的是诡...规矩,对、就是规矩!”
黄文兰半眯着眼,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父说了,眼下我们只有遵守守灵人的规矩,继续做守灵人,才能缓解我目前的状况。”
原来黄大师与他们说过,我目前见鬼的状况无法根除,而且会越来越严重,由于眼睛这个阀门已经被破坏,单纯的守灵已经遮掩不了我身上的阴气,只有去
接那最凶最恶的灵堂,去给那些无故惨死,死不瞑目的事主守灵,或许我才有得救!
我的运气很好,现下正有一桩十分凶恶的灵堂要去守。
这事本轮不到我们,可碍于黄大师的脸面,硬是把这活给揽下来,现在我们要去的,正是这个地方。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走!”黄文兰拉着我急匆匆地下山,她嘴上说得简单,可我看两人的脸色,愁云满布,眸色复杂,料想他们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与我说。
是什么呢?
我猜不出,只能默默跟在两人的身后,匆忙下山。
等到山下,我们却打不到车,一谈到我们要去的地址,所有司机纷纷一脚油门开出老远。
无奈,我们只得步行前往,等到所在地,天已近黑,一幢古朴的老宅孤零零地矗立在原地,它门前挂着白布孝帆,随着阴风阵阵起舞。
我抬眼一看,正中高挂牌匾“江宅”
是那江会长的老宅?
我们六目相对,时屠夫上前敲开了大门。
好半晌,一个满脸爬满刀疤的老头打开门。他脸上到处都是红褐色的伤痕,如同扭曲蠕动的蚯蚓,让人头皮发麻。
黄文兰神色一怔,咽了口唾沫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是江海江会长的老宅么?”
老头点头,死鱼般的眼珠子将我们挨个打量个遍,他干瘪的嘴皮子一张一合,沙哑的语调从他嘴里传出:“你们是谁?”
“大爷,你好,我们是江会长找来的守灵人,不知是宅中哪位亡故?”
老头古怪的咧了咧嘴,颤巍巍地挪开身子,露出宅内昏暗的回廊。
那里面,密密麻麻的停着一排尸体。
我瞳孔紧缩,嘴角迅速抽动:“这...这都是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