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快放下武器，让那孩子交出来！”

不知何时，行走的树林中围上一群训练有素的警察。

他们人数大概有七八个，全部身穿制服，发话那人和他旁边的还都举着枪。

黄道爵听到后心头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山林野地之中还会出现警察，他转头看向谭先生，只见对方脸色阴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没事的。”

他用仅有黄道爵听得清的语气低声说道，像是在安慰后者，更像在安慰自己。

“不要动！”

谭先生和举枪的警察同时说出这句话，并且两人手上都持有枪。

不过警察的枪口对准的谭先生，谭先生的枪口却对准的黄道爵。

此时他的那把枪内可上膛了子弹，枪口抵住黄道爵的脑门，威胁着其他警察莫想接近。

恐怕这才是出门带上黄道爵的真正目的，他手中需要一枚棋子，足以让他全身而退的棋子。

谭先生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已然陷入了绝境，不只是面前，山林其他不可见的地方应该也布满了警察。

他转头看向黄道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

“我需要一辆加满油的车！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拿枪的手越来越用力，怀中的黄道爵只感太阳穴传来刺痛。

谭先生的声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疯狂，他并不是在做戏，若是那些警察再进一步，他真会当场杀掉这位少年。

警察们互相对视，场面局势顿时非常紧张，任何鲁莽的行动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一个逃犯，一个未成年，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会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

领头的警察深呼吸一口气，他年龄在这堆警察里最大，其他人也称呼他为肖警长。

他试图平息场面：“好，我们会提供你想要的车。但你需要先让那孩子安全离开。”

谭先生的眼神在警察和黄道爵之间游移，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筹码，绝不能轻易放手。但他也清楚，如果继续僵持下去，警察的援军增多，局面会更糟糕。

原本停歇的冬雪又降了下来，一片片雪花落在他们紧绷的皮肤，瞬间触感冰冷。

树林中的气温似乎在这一瞬间又下降了几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黄道爵的呼吸在寒冷中变得依稀可见，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和命运对峙。

“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要看到车子开到我面前！”

谭先生的声音中丝毫没有松懈，哪怕他举枪的手长时间在半空中已然僵硬。

而听见发话的警察们迅速行动，为首的肖警长拿出对讲机和另一方低语几句，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树林躁动不安。

十五分钟后，一辆完好无损的警用小轿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侧警察为它让开了一条通行的路，司机在谭先生的注视下，打开了引擎盖，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检查了电池、油管、冷却系统，确保一切都在正常工作状态。

检查完毕后，司机站直身体，向领头的警察点了点头，表示一切正常。接着转向谭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黄道爵能感觉到，谭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气。

两人缓缓走向警车，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警察们则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显然谭先生并没有释放人质的想法。

当他们走到车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在黄道爵的脸上：“很抱歉，看来你要陪我走一段路了。”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奈。

“等我离了市！我就把他放在加油站！”

被胁迫的黄道爵明白，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默默点头，顺着谭先生的想法。

而从那些警察的眼神来看，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从监狱逃出的罪犯并不可怕，哪怕他手头有枪也有解决办法。

最糟糕的是，他用枪挟持了一个人质，人质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黄道爵的安全。肖警长再次开口，依旧沉稳而坚定：“我们会遵守你的要求，但你必须保证孩子的安全。”

谭先生正面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着黄道爵的胳膊，将他推进车里，然后自己坐到驾驶位。

随着警车的引擎轰鸣声，车辆缓缓启动，谭先生从车窗探出头，朝身后站立的警察挥手：“那先拜拜咯，各位！”

汽车在雪地公路上飞行，谭先生的驾驶技术非常熟练，他也不怕车轮打滑，将油门轰到最大。

同时眼角的余光不断观察后视镜的情况，确保没有警察偷偷跟在其后。

黄道爵则静静坐在副驾驶座上，谭先生没有绑住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喊他停车，然后下车离开。

“我小妹他们怎么呢

？”

黄道爵没精打采地问道，汽车已经驶过城与城交界的加油站，谭先生并没有停下。

“他们应该还在睡觉。”

谭先生专心看路没有过多理会他，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刻都像是永恒。

“你准备逃到哪里去？”黄道爵又问道，毕竟他过几天还要上学。

听到这话，谭先生忽然暗笑起来：“你真想和我一起走？”

谭先生的笑声在车内回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直接回答黄道爵的问题，而是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深邃。

“你真的以为，我带着一个小孩逃亡吗？”谭先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

“你不过是我控制警察的工具，等到你阻碍我，我当场就可以把你杀掉。”

他说得没错，他用小妹控制了黄道爵，也用黄道爵控制了警察。一旦手中的棋子没有利用价值，对他而言不过仅为累赘。

或许整个世界以他的视角都是可以操控的棋子，包括他自己。

黄道爵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谭先生是他永远看不透的一类人。

车辆继续在公路上行驶，夜色越来越深，周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模糊。

谭先生保持着车速，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偶尔抬头看看后视镜，又偶尔看着副驾驶快睡着的黄道爵。

过了一会儿，谭先生突然减速，车子停在一处断裂的石桥上。

是想继续往前开，可惜桥的对面被警察用围栏堵了路，身后的警车也陆续赶到，此刻才真正称称为：瓮中之鳖。

“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投降！”

肖警长从车门走出，举起扩音喇叭朝谭先生大喊。

雪从下起，便没有停。路边已然结了一层冰。

谭先生也带着黄道爵下车，继续用枪抵住他的后脑勺。

但此时，警察们肯定准备更加充分，或许高位的某位已驾起狙击枪。

“你害怕吗？”

谭先生用只能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向黄道爵，声音中竟带着点笑意。

石桥狭窄仅能让汽车单向行驶，而桥下面是结成厚冰的河。

方圆十里，他全然陷入绝境，退无可退。

“不，我不害怕。” 虽然意识还模糊，但黄道爵的声音一点也不犹豫，“因为你马上就要被捕了。”

听后，谭先生微微一愣，他的目光在黄道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四周，评估着局势。

雪越下越大，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警察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激化局势。

肖警长继续通过扩音喇叭向谭先生发出警告，劝他放弃抵抗。

“我最后再说几句吧。”

谭先生的神情有点像即将落幕的舞台剧演员，他将对准黄道爵的拿枪手放下，交叉握在后者的手上。

此时他们走到了石桥的边缘，再往后退一步便是条完全冻结的河流，以人类的身躯，这等高度和硬度，跳下去一定会毙命。

谭先生右手的手指控制着黄道爵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在手枪的扳机键上，枪口对准的则是他的胸膛。

“对了，”他突然侧过头，杂乱的黑发在空中飘舞，刘海掩盖住他的眼睛。

“如果你以后要来找我。我不姓谭，我的名字叫做——千面。”

话音刚落，扳机被按下，子弹迅速穿过枪管穿透他的胸口，在羽绒服上溅起一朵灿烂的血花。

近处围剿的警察只看见，逃犯和少年在桥边对峙，突然少年开枪射向对方，逃犯的身体顺势坠落石桥。

“快下河去找！不能让他跑了！”

肖警长愤怒地朝对讲机怒吼，在冻河上搜查的警察表示，并没有看到逃犯的尸体。

他感到肩膀瘫软，整个人差点摔下桥去，还好有个年轻的警察及时拉住他。

“谢谢了。”肖警长简单谢过，无奈地盯着不远处被围住的少年，该如何向这孩子解释他们在小木屋所见到的惨剧。

老奶奶绑在床上被用被子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老爷爷被利器一刀割喉，凶器是一把放在地窖的剁肉刀。

最小的女孩遭人用手强行扭断脖子，蜷缩坐在肮脏的地上。

唯一还算干净的餐桌上，摆着一碗早已凉掉的蛋炒饭。

“我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

肖警长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朝旁边年轻警察借把火。

年轻警察笑着答应道：“我是隔壁市调过来帮忙的，我姓谭，叫我小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