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你在找什么呢?”前台小姐用右手撑着脸,歪着头趣味性地看向米浩。
这个十多岁的少年确实是稀客,长相不算出众,但那双眼睛十分令人恶心,前台藏在暗处的左手下意识的用指甲抠抓桌面,上好的黄梨雕花木就这样刮出一个浅浅的印子。
但她脸上还是含笑的,甚至笑得比往常更俏皮魅惑,娇小红润的小嘴每说完一句话,铜铃便响一声。
书中总形容美人的笑声都如银铃清脆,她没办法做到,于是总会借助一些歪门邪道。
“我叫米浩,我找堂哥方秋山。”米浩机械般回答,他的整个头耷拉着仿佛一个没有引线控制的木偶。
真正在找什么,前台小姐并不关心,她每根手指都精心涂有鲜红的指甲油,无聊地扣动铜铃内部的铃舌:“干脆别找了,来陪姐姐玩吧。”
哎,前台小姐心里莫名叹气,当兴趣成为了工作,快乐也随之而去了。
“我哥说过,二十岁之前不找女朋友。”
室内传来一道尖锐的铃响,前台小姐继续笑靥如花地补充道:“你要不要先体验一下?”
“我哥说过,什么年龄段就做什么年龄段的事情,超前消费是陷阱。”
刚停下,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几度,前台小姐再也忍不住用手抓起米浩的头发,笑脸瞬间分裂成两张嗔面,拎小鸡样与他空洞的眼神对视,“你哥、你哥,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哥的话!”
“因为他说过,只要我听话——”这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闯入一声风铃,不像先前的铜铃回响悠长,浅淡地一声响,米浩眼中便有了神。
“青,你又调皮了。”
说此话地人不知悄无声息般在两人之外观察了多久,他如一阵风又似一场雨,只有在你感受到时他才在你眼前存在。
被唤为“青”的前台小姐很快,几乎就在她名字出现的那一刻,收回了擒住米浩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依然带着职业假笑地说:“这副卡片是我们的非卖品,请不要上手摸,亲。”
而米浩整个人如同幻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念叨道:“我来找我哥方秋山,这是他的照片,他来过这里没有?”
“寻人请找警察叔叔,我们没有这项服务哟。”
“别着急,先等人家把话说完。”身后的人慢步走到前台,他穿着咖啡厅常见的男执事装,黑外套白衬衫还有脖颈间的蝴蝶结,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大学生,两侧头发微微烫成卷发,只需拍张无修照便可在众网络平台收获各路点赞加爱心。
一个暗黑哥特洛丽塔一个普通量产男网红,再加上平时路过这条街并没见过这家店。
考虑室内别具一格的装修品味,怕是最近流行的快闪店吧。米浩这样想着,反而觉得方秋山这类人渣会和这种怪人走得很近。
“我叫帕里斯,当然这不是本名,先生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于是米浩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指着手中和摆出来的卡片,再次重复了那句话:“方秋山,我哥,找。”
一切起因的那张扑克牌,确实和米浩手里这张大小与材料相同,上面是黑白两色绘画成的小丑,俗称“小鬼”,52张扑克牌中仅次于“大鬼”的存在。
“有什么事情,里面再说吧。”
帕里斯顺带自然地带米浩来到“馆”的二楼,里面仍然效仿大厅的装饰,古典精致永远不会错的民国风格。
其实民国风也是从欧式风格演变过来的吧,要分辨两种最简单的就是看有没有贴报纸。
两张卡片摆开,方秋山留下的卡片和陈列出的“小鬼”,虽然图案不同,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源自一副牌。
“米浩先生,我们真不认识有方秋山这个人,不过,他应该是我们的玩家之一。”
此时角落中的留声机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播放出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因为以前就听过几次,米浩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哎,真的有点烂大街了。
“游戏,什么游戏?”
游戏、玩家,从进入“馆”开始,就不断在前台和执事口中提及,然而成年人的游戏往往都不单纯。
“嗯......角色扮演?跑团?无限逃脱?用你们年轻人的词语,应该类似剧本杀吧。”帕里斯悠然地为米浩泡上一杯咖啡,“只是我们更加真实。”
剧本杀顾名思义,并不是一群人拿着剧本杀人。起源于线下DND跑团,流行于当代学生和白领之间,他们可以扮演剧本中的角色,去演绎、取代、创造一段可歌可泣或阳光快乐的剧情。
米浩之前被同学拉人头去玩过几次,觉得几个人在小房间说东说西太无聊了,就没去了,没想到会和方秋山扯上关系。
“我们不认识你口中的‘方秋山’,可只要他是玩家,总会有其他玩家认识他。”等待米浩的回应,帕里斯从暗处递来一个小黑盒,“你可以先体验一下,我们的游戏。”
“对了,”见米浩打开盒子,帕里斯贴心地提醒道:“那张
卡片你可要保管好,毕竟一般扑克牌中可没有——
白牌。”
“白牌。”
爵哥两指间的香烟没有吸便已经快燃尽,火星燃到滤嘴烫到手指,才脱口两个字打破凝重的沉默。
方秋山消失后留下的字条没有字,留下的卡片也仅仅没有任何花纹与图案,是一张白牌。
“可是怎么会呢?宝物被鉴定制成卡片,也不会有白牌的存在啊!还有小米,你就这样被哄骗参加了游戏?!前台也太坑了吧!”
一直在前座思考全过程的白文莹忍不住说出来:“那个方秋山是什么人渣啊!居然邀请你参加游戏,你才刚成年啊!”
米浩也是没多思考就参与进来,很多规则还是组队后爵哥和白文莹告诉他的。
黑盒子里是一片透明的隐形眼镜,当时帕里斯还附上了眼药水,“这是我们研发的新产品,只要戴上它便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放心不会对日常生活产生影响。”
“参加完游戏后,你会发现,你得到的往往比你想象的更多,或许你的目的一开始并不是方秋山,而是一段体验。正好,隔壁房间有个小队缺少一名玩家。”
谈话之中,米浩从没有注意隔壁房间还有人,领着进去过后发现坐着一位戴黑墨镜的大叔和同样戴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女人,那就是和爵哥与白文莹的初遇,游戏也在入座的一瞬间开始。
并没有实体剧本,则是通过右眼佩戴的隐形眼镜投影出相应的文字和图像:
杀死孟周南。
他本来不准备执行,可是有种意愿、有种想法告诉他如果不这样做,永远也无法见到方秋山。
一切太疯狂了,清醒过来时他用刀割向这个虚构少年的脖颈。如梦如幻,他还记得这次游戏的名字为《白日梦》。
究竟是AR、VR还是现实,每个人都明白,在踏进“馆”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毕竟,他们是玩家,永远对游戏的下一幕保持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