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我记得过几日就是你爹的生辰了。”
苏铁生擦着脚，不经意的问道。
“是啊，怎的？”
刘氏脱衣裳的动作一顿，莫名的望向自己男人。
奇怪，她家男人可从不管自己娘家的事。
“那你明日回去一趟，多住几日，陪你阿爹过完生辰再回来。”
“这银钱，你明日自个儿进城买些东西带回去。”
苏铁生将手里的帕子一丢，在枕头底下翻找出半两碎银子。
因着家里的活计都是媳妇在忙活，年初二都腾不出时间回娘家，媳妇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
正好，趁这时间回娘家住几日，省得村里又风言风语的，听得人厌烦恼火。
他再没本事，家里二十几亩地不都打理得好好的？也没饿着一大家子啊。
“相公，你说什么胡话呢？”
刘氏闻言当即笑了，随即又心酸道:“娘不会让我回去的。”
她若是回去，家里可就得闹的鸡飞狗跳了。
“我去说。”
“反正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回去。”
苏铁生打定主意，明日定要让媳妇回娘家。
“你不对劲，发生何事了？”
同床共枕十几年，刘氏怎会不知晓自家男人的德行。
苏铁生可没脸复述长舌妇的话，只得唬着脸。“让你回去就回去，哪儿那么多话？”
“明日可就要祭祀了。”
白日里自己就在忙活祭祀的事，若是自己明日一早回去，怕是有许多物件大嫂都不知晓放哪儿。
“滚去收拾。”
苏铁生气笑了，往日总是埋怨家中里里外外都等她操劳，现在让她歇息还不愿了，真是贱骨头。
因着相公的几句话，刘氏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鸡打鸣时才眯眼，结果还没沉睡呢，就被相公赶回娘家了。
......
“爹，娘，我媳妇一大早回娘家了，得小住几日，等老丈人过完生辰才回来。”
苏铁生在房中静坐了会，一直到家家户户浓烟袅起才去了爹娘房中。
“老二...”
苏老汉蹙眉，老二还是对昨日那话介怀了。
“嗯，叫你大嫂去做早膳。”
听到老二媳妇擅自回娘家，方婆子有一瞬间的动怒，可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刚好治治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
方婆子话音落下，房间寂静了一瞬。
苏老汉和老二不可置信的对视。
不但腿摔坏了，脑子也摔傻了？
其实苏铁生方才说完时已经暗自后退一步，他笃定老娘会锤他，或者破口大骂让他马上去接回来。
可没想到，老娘如此平静...
“去啊...”方婆子瞪了一眼呆愣的老二。
“老头子，今日祭祀呢，你还在这做甚？”
苏老汉颇为无奈的下床榻，往日他早就下地干活了，这不是今日祭祀嘛。
“老婆子，我抱你到恭桶解手？”
穿好衣裳，苏老汉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老婆子。
“不用，把老三媳妇喊来。”
方婆子让老头子快些离开，就是为了喊老三媳妇进来伺候。
“昨日你在床榻上出恭，已经引得长舌妇在村里乱嚼舌根了。
日后老三是要当大官的，咱家就靠他光耀门楣，莫要再磋磨老三媳妇。”
眼见着就要熬出头了，苏老汉想不明白老婆子怎么突然就开始磋磨老三媳妇了。
‘长舌妇...’
‘村里...’
...自己在床榻上出恭已经在村里传遍了。
方婆子直盯着老头子老树皮一般的面孔，怪了，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甚呢？
“老婆子？老婆子？”
正说着话呢，床榻上的人突然就两眼一闭晕死过去了，苏老汉连忙朝着屋外喊老二。
一阵人仰马翻，方婆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就是老三夫妇的嘴脸，一口气险些又没上来。
“老三...老三你...快休了这毒妇。”
“娘，她怎么惹着你了？”早知不让二哥搀扶自己过来了，苏东生懊恼不已。
“毒妇...竟在村里到处宣扬我在床榻上出恭，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东生啊，我可是你亲娘，我丢脸了，村里长舌妇背后指不定怎么取笑你呢。”
方婆子狠狠的剜了一眼老三媳妇，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老大是镇上的屠户，老三是秀才，老四是富商，四个儿子三个大有出息，村里哪个不羡慕她？
谁见了她不得笑脸相迎，恭维自己？
如今，却因为老三媳妇害得她被人耻笑。
当日老三媳妇追着自己，她才一
个不慎掉进坑里。让老三媳妇拉扯自己上去，竟还反将她推回坑里。
自己躺在床榻几日，也不见得老三媳妇过来伺候问安，她这才气不过想立规矩，没想到...
新仇旧账，方婆子彻底将老三媳妇恨上了。
“娘，莫要冤枉儿媳，是村里的婆子以为那被褥是东生弄脏的，我只是辩解一下就走了，可不知那些长舌妇谣传了什么。”
黄氏紧紧的攥着帕子，迫使自己冷静。
“那被褥家里洗不得？你就是故意提着木桶出去的，你那小心思，谁不知晓？”
“家门不幸啊，娶了你这毒妇，害得咱一家子以后抬不起头啊。”
方婆子趴在床榻上痛哭流涕。
“啪...”
苏东生一手撑在桌椅上，另一只扬起手快速的甩了媳妇一巴掌。
“相公，是娘要爬出去说你不孝，坏你名声。”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黄氏捂着脸气的面红耳赤。
屋外，王氏幸灾乐祸的偷笑。
打的好，整日里端着脸趾高气昂的给谁看呢？
该。
“好了，好了，这事儿日后莫要提起了，老三媳妇，这几日好好伺候你娘就行。”
苏老汉打圆场，他们还得上山先把墓地旁的野草给清理了，
“老二，去拿镰刀和锄头。”
苏老汉推了推老二。
“你好好照顾娘。”房里就剩他们仨，苏东生听了一会儿老娘的咒骂才不耐的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三叔...瘸子...”
在院子砍柴的苏大壮看到三叔，当即扔了斧头，咧着嘴学着一瘸一拐的走路。
苏东生垂眸望了一眼受伤的脚，铁青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