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淅沥沥的小雨从灰暗苍穹掉落，湿润了整座孽缘城。
黄沙河与青江河穿过孽缘城，在西湖汇聚。一月一次的割太岁肉，使得西湖围满了男女老少。
维持秩序的城卫，以雨夜只可带刀，不可带伞的准则，检查每一个可疑的人员。
以防有邪祟通过雨伞混进人群里。
伪装成人。
载着割肉工的乌篷船在桥洞下穿梭，每一个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其中更是不乏修为在一境、二境的人。
至于那些尚未踏入修炼门槛的人。
那也是年轻壮汉，一身阳刚之气。
平日滋补药材没少吃。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妇人，面对这群年轻壮汉，也要道出求饶的话语。
更不用说，一般的女鬼、邪祟。
根本近不了身。
在孽缘城，有资格割太岁肉的，只有两大势力。
分别是贾家和孟家。
每家各自派出了二十艘船。
陈一凡则被贾家荣国府，安排至其中一艘船里。
在他的前方，是贾宝玉的船只。
后面是贾琏、贾琮……
宁国府只派出了贾蓉、贾蔷。
由于两人比贾宝玉、贾环他们低一个辈分，所以走在了后面。
而与贾宝玉、贾环同一辈分的贾珍。
则是在岸上高台里观望。
因贾珍是宁国府的话事人，所以座位与贾政这位叔叔持平。
贾母、贾赦与往常一样，没在现场。
孟家老祖同样也不在，仅派了两名中年人过来。
均属于族中长老。
陈一凡穿越过来至今，还是头一次下湖割太岁肉。
之前修炼所需，要么是长辈赠予。
要么是通过异空间获得。
船上的人员，家族子弟其实并不多。
更多的是一些签了契约的散修。
他们才是真正拿命去拼，下湖割太岁肉的人。船上的家族子弟，只不过起个监督作用。
无论是贾家或是孟家，亦是如此。
所以能够跟上能力强的家族子弟，无论是收获，还是性命保障方面，都会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贾宝玉是众人眼中的废材。
那么贾环则是废材中的废材。
贾宝玉好歹还有个一境大圆满修为。
贾环在一境里却是个垫底的存在，才堪堪把右手修炼完成。
若是贾家把培养贾宝玉、贾环的资源，放到一个稍微勤奋的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已二境修为。
甚至是三境修为。
陈一凡自然感受到众人不屑的眼光，同乘一艘船的散修，也不过是看在贾家的面子上，嘴上客气、尊敬而已。
属于口服心不服。
投过来的目光，多数夹带着一抹讥讽与嘲笑。
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得明显。
有的人低调一些罢了。
一路上，陈一凡却始终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的望着脚下的湖面。
湖水异常的清澈，里面的水藻舒展开来，长长的丝缕延伸至湖面，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掉漆棺材混在其中。
割太岁肉，每个月都有人死在湖里。
“三少爷，月亮照塔影，就可以叫兄弟们下湖了！”一名老者走过来，向陈一凡提醒道。
老者是赵姨娘花大价钱请来协助贾环。
人称徐老。
已经跟随贾环多次下湖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徐老收起了平日的傲慢，态度异常尊敬。按照贾环的一些记忆，这人是极度看不起自己。
称呼三少爷时，徐老更是刻意半佝着身子。
不敢有丝毫不敬。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别说陈一凡不明白，船上不少人也感到费解。
徐老却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前一夜，他与赵姨娘有了不可公开的秘密。
那一夜。
他按照吩咐，来到了赵姨娘的房门前。
赵姨娘娇媚入骨，呼唤他进房间的声音勾魂至极，仿佛饥渴难耐的样子。
那一刻，他不由想入非非。
进到房间。
两条浑圆如玉的美腿，瞬间引导着他的视线。
赵姨娘丰熟的身姿，仅有几片轻薄的裙摆布料遮挡，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一窥神秘地带。
那时的徐老脑子一热，威胁的话语脱口而出：“夫人，后天就是下湖割太岁肉的日子，你也不想贾环少爷出什么事吧？”
为了显得更有威胁力。
徐老直接将二境大圆满的修为显露。
可下一秒，赵姨娘像疯了一样，“环儿只能是我的，他的肉、他的魂、他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徐老被吓到了。
赵姨娘竟然是四境强者。
他当下就朝着赵姨娘跪了下来，健壮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幸运的是，赵姨娘并没有杀死他。
但他也自知死罪难逃，活罪难免，主动吃下了那可以控制人的虫子。
如今徐老想起那晚之事，呼吸都不由重了几分。陈一凡见他在发愣，便提醒道：“徐老，下湖割肉时，你和兄弟们记得猥琐一点！”
“啊？猥琐？”
徐老没懂其意思，回答道：“三少爷你放心，我和兄弟们都很猥琐，天天在一起讲荤段子。”
陈一凡：“……”
他这时才意识到，‘猥琐’一词是前世的网络用语。
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懂。
陈一凡更不可能去解释，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雷峰塔。那里只可观望，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人们接近雷峰塔。
陈一凡至今也尚未听说谁上过塔。
他所能看到的三条规则也显示在塔身。
规则一、亲情、友情、爱情越多，气运就越多。
规则二、对身边人好，等同于对自己好。
规则三、真心待你的人，他的肉胜过灰太岁肉。对你的感情越深，他们的肉质量就越好。
这些规则，陈一凡早就知道了。
毕竟孽缘城只是小城。
几乎是个修士，都能靠近西湖，看到雷峰塔上面的规则。
咚！咚咚！
忽然，高台上响起鼓声。
这意味着月亮出来了，雷峰塔的塔影朝西边延伸。
到了可以下湖割太岁肉的时间。
湖里的各个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向着塔影疯涌。
与往常一样。
被月光照射出来的塔影，泛起阵阵白雾。
仿佛塔影的范围是另一个世界。
陈一凡所在的船只，也进入了塔影的白雾之中。
“吧唧！吧唧！”
周围响起了进食、咀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十分刺耳。
雾水也逐渐变得粘稠，腥臭，仿佛沾染着浓浓的鲜血。
“快！快……点燃灯笼！”
徐老是常下湖割肉的老手，此时也显得无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