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他人，为自己活命。
这一世的母亲直到身体溃散，也没有为了活命去选择伤害无辜的人。
他陈一凡同样也不会这样做。
魑字钓杆被陈一凡紧握，线钩也被甩入了水中。
钓杆每次只可甩出三次。
陈一凡下次再进入异空间，钓杆的次数又会再次刷新。
浮漂在水里静静躺着。
陈一凡只觉得心口微微荡漾起来，就像有一泓江水在翻滚。他紧紧抓着钓杆，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绝情些就好了。
突然浮漂颤抖。
他下意识把钓杆拉上来，发现空杆了。
由于心态问题，第二杆也空杆了。
发现问题的他，第三杆终于钓上了一斤三两的灰太岁肉。
陈一凡果断食用了三两灰太岁肉，恢复了些许法力。
实力与二境相当。
若把剩下的一斤灰太岁肉服下，那必定将修为完全恢复。
但陈一凡犹豫了。
他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一斤灰太岁肉喂给乌龟头。
打算继续推演。
乌龟头很满意这次投喂，它的双眼泛起光芒，稀稀洒洒，是灰白色的。
画面正在其中。
陈一凡每做一次选择，画面就会变动一次。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得到了不少未来的信息。
方霏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若将其炼制成血衣凶煞，就能成为陈一凡自身的一大助力。
目前在贾家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
可陈一凡真的不想为了自己，而去伤害无辜的人。
推演结束了。
水位上涨到船的边缘。
现在到了离开的时间。
船在下沉，陈一凡也淹没在水里。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他此时失去了思考，窒息、空白，仿佛记忆都不存在，只在不断地下沉、再下沉。
“呼~呼呼~”
陈一凡猛然间直起腰，大口大口呼吸着，他看着房间内的摆件，明白自己已经从异空间里出来了。
他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满头都是汗。之后，茫然地坐了许久，寂静的房间，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爷，醒了吗？”
彩霞的声音伴随月色一同涌入房间里。
原来一觉睡到晚上。
陈一凡从床上爬起，慢步来到门前。
门轴摩擦声中，雕刻精致的木门缓缓打开。
皓月当空，银色月光如瀑布洒落，将彩霞那张莹润的脸蛋儿，衬托得更加白腻。
“爷，让我侍候你洗漱吧！”
彩霞怀里端着一只水盆，娇躯轻颤，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但陈一凡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洗漱之后，又简单吃了些东西，便独自一人直接出了荣国府。
街道热热闹闹，家族子弟们在花酒笙歌、寻欢作乐，鬼怪也很多。
但不敢在富人区闹事。
以黄昏为界，现在虽是属于阴魂的时间。
但也仅敢欺负穷人。
陈一凡原本是出来散心，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方强所居住的区域。
纸钱在街道中纷飞。
不少流浪者、乞丐就直接睡在街上。
这片区域是贩夫走卒聚居地。
贵贱之间仅隔着一条河，与贾家所在的区域不同。
脏乱是这里的特色。
有些建筑甚至是用稻草建造的草棚，泥土砖、石头、瓦片建造的房屋，已经算得上豪华了。
像方强这类人，属于底层之中的上层。在这片区域，地痞流氓都要给几分面子，喊上一声强哥。
陈一凡本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由于推演的关系，对这里的一切也算是熟悉。
所以也清楚方强住在哪里。
他内心在挣扎，希望不要在这里碰到方强、方霏。
很傻、很天真的想法在脑海徘徊。
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重重地打断陈一凡的思绪。大半夜，诸多乐器声混杂的响起，显得很为突兀。
声音愈发响亮，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乞丐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边、墙角。
陈一凡顺着声音望去。
是一支送葬的队伍，抬着一副漆黑色的棺材，棺木上被贴了个大红囍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在抛洒铜钱、豆饼。吹奏乐器的人，脸色苍白，两侧涂着腮红，嘴唇涂上了胭脂。
抬棺材的却是真真确确的炼尸。
身上穿的是红衣喜服。
洒落在地的铜钱、豆饼似乎有着致命的诱惑力，那些蜷缩在墙角、墙边的流浪者、乞丐直咽口水。
原来他们不是害怕。
而是在控制自己的欲望。
终于有人忍不住捡起地上的豆饼吃，铜钱也不断捡起放进怀里。
“爹！别吃！别再吃了！再吃就要跟着他们当农奴！”
“可爹饿呀！当了农奴就不用挨饿了！娃！你也吃点！”
……
原来送葬队伍是挑选农奴的人。
豆饼是干活的酬劳。
一辈子的活。
铜钱是卖命钱。
拿了钱，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一名面露菜色、衣衫褴褛破烂的老汉，嗤的一声，被吸进了那贴有囍字的棺材里。老汉一辈子，也许睡得最好的地方便是这精美的棺材。
从此这老汉就是农奴，他的血会被用来喂养太岁稻。城中家族子弟食用的太岁谷，就是用农奴的血喂养出来。
世间穷苦人家很多。
比穷苦人家更苦的更多。
总有为了一口吃的，去选择当农奴。
就像陈一凡为了活命，需要在贾家扮作赵姨娘的儿子贾环，每一个人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至于将方霏炼制成血衣凶煞，替自己挡上一劫的事情。
陈一凡已然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若真的做了，那他就没法回头了，就如那些每天都要食用太岁谷的家族子弟一样，做所有坏事都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用弱肉强食去辩解所做的坏事。
怕死？陈一凡也怕死，但他怕死得不明所以，更怕所吃的苦没来由。
正当他想要打道回府之时，不远处，两道熟悉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响起。
转身一看。
是方强、方霏兄妹俩，正在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阿强，你不要再来给我们送东西！万一惹怒了……”
“康伯，你就拿着吧！我们兄妹俩若没有大家的帮助，早就死在街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