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把电脑抱起来，顾不得那些咖啡沥沥拉拉弄了自己一身。
多余的咖啡液从键盘面板上面的出声口流下去，再从电脑底下的散热口淌出来，电脑跟泡了个汤浴刚刚出水的美人似的，浑身透湿。
不难想象内部应该已经成河了。
林清也紧抿着唇，盯着电脑屏幕，那一刻非常希望有些东西不符合物理学的原理，现在给她表演一个起死回生。
但是显然是不可能的。
“清也……”陈苗小心地挪到她身后，诚恳道，“要不我现在去电脑城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值班，你放心我一定找人帮你修好……”
“不是修好的问题……”林清也虽然不想为难她，但也不得不小声跟她说明事情的严重性，“我做的PPT明天顾律师就要用，我只有这一台电脑，做不出来明天就得开天窗……”
陈苗赶紧提议，“那你先用我的电脑吧……”
“你没有工作了吗？”
“还有一点，”陈苗脸连带着耳朵根都还是红的，却坚持，“没事，你先用，做完了以后你把PPT拷贝到顾律师的电脑里去，然后我再用。”
“陈苗你的胆子是真大。”沈挽意抱着膀子站在旁边，闻言冷笑，“律师的保密义务你是一点都不遵守，居然敢就这么把自己工作的电脑给别的团队的人看？”
“可是清也不会看的！”
“你凭什么保证？要是这样，以后律师泄密了都给自己找个理由，说自己相信别人不会看的，咱们整个律师行业都玩儿完算了！”
“你……”
“吵什么呢？”
眼看着争吵就要白热化，一个不太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往声源处一望，果然是顾时晏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雕塑一样杵在门口。
看着他们这场闹剧。
“时晏……”沈挽意一秒收起了自己刚才的伶牙俐齿，上前拽着顾时晏来到争端的中心，“都怪陈苗，刚才突然拍了我一下，把我吓了一跳，咖啡洒了，清也的电脑也不能用了。”
她看顾时晏没什么反应，又加了一把火，主动道：“清也说她只有这一台电脑，电脑坏了工作就没法展开了。要不这样，清也有什么工作，我来替她做。”
后面这个提议完全是临时起意，沈挽意洋洋自得，没想到这一下不仅搅黄了林清也和顾时晏的接触，还能给自己增加一个机会，一举两得的生意！
顾时晏一时没有说话，一双上扬的凤目微微眯起，眉宇压下来，瞥了一眼站在林清也身后的陈苗，“你拍的？”
陈苗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点点头，眼眶都已经蓄上了泪水。
沈挽意可算是把锅甩了出去，趾高气昂，“是啊是啊，就是她！真是烦死了，干嘛闲着没事拍我一下，这下好了，闯祸了吧？！”
她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去抱顾时晏的胳膊，顾时晏却也瞟了她一眼，“你闲着没事端着咖啡到别人的位子上晃悠什么？”
沈挽意刚刚扬起的嘴角蓦地一下僵住了。
“时晏……”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时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罚那个罪魁祸首，反而来质问她，当下委屈极了，“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看看清也在忙什么，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时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沈挽意的眼泪说来就来，顾时晏的不耐烦也说来就来。
“你们两个是同时进的正衡律师事务所，怎么林清也天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你天天闲得到处溜达，还端着杯咖啡到处溜达？你当我正衡是咖啡厅吗？”
顾时晏的耐心有限得很，“怎么天天这么有时间关注别人在做什么？你要是真想帮忙你就先把你的咖啡放下，小孩子进机房都会被老师叮嘱饮料要放在地上不要打翻淋湿电脑，你一个成年人不知道靠近别人的电脑的时候这些液体是不能拿在手上的吗？”
这是顾时晏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沈挽意当时就惊住了，原本想好的说辞堵在嘴边，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她愣在原地，任顾时晏甩开了她的手，又眼睁睁看着顾时晏走向了林清也。
一向洁癖的男人把还滴着咖啡液的电脑从林清也手里端下来，又对陈苗教训了一句，“以后在所里行事要稳重，尽量不要有这种身体接触。”
然后他拽了林清也一把，“过来我办公室，拿备用电脑给你，今晚不把PPT做完你就别下班了。”
他的语气委实算不得太好，加上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于是眼睁睁目送着林清也跟着顾时晏进了办公室。
沈挽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从脖颈到耳根都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长到这么大，碍于她的身份，就算是她有时候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做错了事，也都能找到替罪羊，也没什么人会当众揭穿她。
今天也是，其实就算陈苗不动这一下，她也总会有其他手段把咖啡泼下去，可是陈苗偏
偏自己撞上来，而顾时晏，居然为了林清也这么当众羞辱她。
同事都背过脸去，尽管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沈挽意也知道他们一定在看自己的笑话。
这群无聊的贱民！
沈挽意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狠狠将咖啡杯墩在桌子上，草草收拾了自己的包包就逃离了现场。
林清也桌上的咖啡还滴滴答答的，是一场闹剧。
“你先用这个电脑。”顾时晏打开了柜子的锁，从里面抽出一台笔记本电脑，“你那个电脑坏了就坏了吧，看着也有些年头了，运行速度也不太行，以后如果开庭的话可能带不动所有的证据材料，会耽误时间。”
“可是……”
“嗯？”
林清也权衡了一下，做了保证，“好的，我只用它做一个PPT，明天我就去把电脑修好，也不会看你电脑里的其他材料，您放心。”
她当然知道沈挽意刚才的说法也有道理，而顾时晏作为团队主任，电脑里的东西更不是一般人能翻看的。
顾时晏闻言不过一笑，“这电脑里面没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