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都不要想!”
顾时晏的沉怒脱口而出。
林清也闭了嘴,静静地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顾时晏眉宇低压,英俊的五官甚至带着几分阴鸷的味道。
顾时晏靠在椅背上,手臂伸长搭在桌沿,修长的五指烦躁地敲着桌面。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嗯?”他压低了声音,尾音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魏南风去双宿双飞?!”
“……”
“林清也,你想都不要想!”
顾时晏摔了那张考核表,起身走到休息间巨大的落地窗跟前。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哪怕是繁华的A市,路上的车也逐渐少了下来。
高架上灯火通明,偶尔跑车的灯光织成一道道流光,在这座城市中疾驰而过。
顾时晏撑着窗边的栏杆,深呼吸了几下,忍住了心头蹭蹭往上窜的火焰。
等确定自己不会再发脾气了,顾时晏才开口,“挽意是沈家的大小姐,脾气难免娇纵一些,做什么事也没那么多顾忌。”
“顾家和沈家也是多年的世交……”
顾时晏的嘴唇动了动,想到林清也三番两次要为了魏南风和他划清界限,原本想出口的一句解释就转了个弯儿。
“我和挽意也是小时候就订了婚,这你那天也听到了。”
“所以挽意回国发展,走律师这一行,必然是我来带她,不可能推给别人的,推给别人我也放心不下。”
顾时晏讥讽地笑了笑,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原处的林清也,“说句直接的,如果我的团队一定要走一个人,走的那个一定是你不是她。”
“林清也,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屡次三番不让你离职,是因为我非你不可?”
“我告诉你,不是。”
“是因为我们的离婚冷静期还没满,我把你看在我眼皮子底下,才能保证你不会耍什么花样。”顾时晏拾起了自己的矜贵和骄傲,又恢复了他习惯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我手下突然多出一个女实习律师来,难免有人想入非非,中伤挽意,但是加了一个你,就显得正常多了。”
后来顾时晏又说了什么,林清也没记住。
她盯着顾时晏一张一合的唇,脑子里想的是,过来人说得真对,嘴唇薄的人天生便薄情。
最后顾时晏说,“所以林清也,你不要动不动就用离开来威胁我。你如果有胆量,你尽可以走,我随时可以再招一个实习生来顶替你的位置。只要你确定你离开了正衡,你的魏南风还能活。”
顾时晏说完就走了,一直等在旁边的佣人收拾着桌面上的餐具,一下也没敢抬头。
林清也在休息厅里枯坐了很久。
到后来是怎么离开的事务所,林清也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碗南瓜粥和顾时晏一样,都让她胃里发疼。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眼前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也没有她在学校床铺上搭的蚊帐的痕迹。
鼻尖是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清也左右看了看,果然是医院的病房。
“夫人醒了?”
床边有人松了一口气,替她将床头升起来。
林清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愣了一下,“陈姨……”
“哎!”陈姨用力地点了两下头,看了林清也一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清也的后脑勺,眼眶说着说着就有些红了,“下次可不敢不舒服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医生说这次是二爷发现得及时,要是下次身边没人,你这胃溃疡的毛病发作起来……”
“二爷……”
林清也有些恍惚。
顾时晏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我和挽意也是小时候就订了婚……”
“是因为我们的离婚冷静期还没满,我把你看在我眼皮子底下,才能保证你不会耍什么花样……”
“我随时可以再招一个实习生来顶替你的位置,你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
林清也热起来的心在空荡的回音里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陈姨犹未察觉,唠叨个不停,“二爷昨儿突然给我打电话过来,让我给你熬南瓜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时间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了,我就猜到可能是你过了时辰还没吃饭,所以紧赶慢赶做出来让人给送去,谁知道最后还是这么个后果……”
盘根错节的顾家,偌大的宅邸,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只有陈姨一个,拿林清也当亲生女儿一样疼,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面对这样的热情,林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稳住声音,“陈姨……我和顾时晏……”
“已经离婚了。”林清也轻声道,“不用再叫我少夫人了……”
“离婚?!”
陈姨准备盛汤的手抖了一下,汤匙掉回小锅里,溅出了几滴浓白的汤汁。
陈姨坐回了林清也床边的凳子上,眉眼都
快皱在了一起,拍着林清也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小孩子家家,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不吉利。快,跟姨学,呸呸呸……”
“我没乱说,”林清也摇头,“离婚协议已经签了,一个月的冷静期一过,我们就去领离婚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陈姨信誓旦旦地摆手,“不是陈姨跟你说,我在顾家干了这么多年,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这么多年想巴结二爷的人多了去了,没见二爷把谁放在心上过……”
“那您应该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了。”林清也的声音低低的,“沈家的大小姐回国了。”
“沈家大小姐?!”陈姨原本的信誓旦旦戛然而止,像一盘年久失修的磁带,“沈挽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