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的一句话像是巨石投入静湖,瞬间激起波澜万丈。
“什么金龟婿?!”小姑姑紧张问,“他不就是个小销售吗?!月薪才一千,你姨夫那一条裤子,都够他攒好几个月的工资……”
“也就只有你相信这种鬼话。”表姐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中竟不知道是不是怜悯,“销售能随便搞到一辆附近城市车牌的车?”
“可是他们不是说,是因为A市的车牌现在拿不到吗?”
“真要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辆车在A市开,外地的车在A市频繁出现,分早就扣完了,随便说出来的鬼话,也就是骗骗你们这种没去过A市的人。”
“那……说明这个车就不是他们的!”大姑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就是为了回来的时候显摆显摆!”
“显摆?”表姐冷冷一笑,“他是显摆,可显摆的根本不是那辆车。”
“那……”
“他手上的那块表,是我们集团总部今年新出的限量款,全球只有三块,连我这种地区市场总监,都没有资格知道购买者是谁。”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老太太嗫嚅着,“那……那怎么办……超群,你快点给清清打电话,让她带着那个孩子回来……”
“我不打。”林超群一把推开了老太太揪着自己衣角的手。
老太太又六神无主地去拽老爷子的袖口,被老爷子扯开,“后悔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什么样的好人家能看上你这样的家庭?!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凭什么孝?”
“我怎么不慈了?我明明都把她的路安排好了,她自己非要走,关我什么事……”
林超群坐回自己位子上,夹了菜送进嘴里,嚼得嘴角起沫,囫囵着安慰在场的众人,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放心吧,她肯定会回来的。这是她家,她不回来能上哪去?”
老爷子被气回了卧室,摸着林清也小时候留下的一张照片,黑白褪色的相片上也能看出林清也小时候就长的玉雪可爱。
其他人默了默,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顿饭,前半段吃得鸡飞狗跳,后半段吃得魂不守舍。
老太太心心念念这个金龟婿,也不在乎这个金龟婿在不久之前刚刚挑衅过他们这些长辈的权威了,问表姐:“那你能不能联系到小刘?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不行的话,我给他道个歉?”
“妈你想什么呢?”小姑姑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别说人家这种大户人家了,就是普通的小男孩,人家也不想跟这样的人家结为亲家。”
“就是,谁想以后大过年的,喜庆的日子闹成这样,还不够憋气的。”
“别想了,等清清下次再带个小男孩回来,别再人家跟前闹这么难看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粉碎了老太太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林超群扒了两口饭,呜噜呜噜的,“妈,你别想这么多,小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要是这一次成不了,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没有缘分,你不要操心。”
他说得那么轻巧,把自己刚才耍的那一通归结为缘分,好像这样就算林清也和顾时晏分手,也跟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没有关系了。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抹了抹眼泪,“也是的,没有缘分,就算是在一起了,以后也会分手的,到时结婚又离婚,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更掉价。”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同样沉默的还有宝马X1里的顾时晏和林清也。
“去哪?”顾时晏问。
“和平巷。”林清也答。
导航打开了,机械的女声在封闭的车厢里回荡。
和平巷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小吃街,不仅有小吃,还有一些特产店。
县城不大,很快就到达了。
林清也和顾时晏沉默着下了车,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偶尔目光在空中碰上,两人都着急忙慌地转开。
年初六的小吃街是最热闹的,家家户户都出来玩耍,所有店家也都趁着年假,出来开门赚钱,长长的一条街上空飘着炊烟,香味传出好几里去。
带着虎头帽拿着冰糖葫芦的小孩,穿着皮草妆容精致的大人,干干净净衣着朴素的学生。
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挽着手,嘴角咧到天上去。
显得一言不发的林清也和顾时晏格格不入。
“你饿吗?”林清也问。
“还好。”
“嗯。”
林清也没再说什么。
她径直绕过了那些小吃摊,走到后面的特产店里,指着货架上的那些礼盒,对店员说:“帮我把那几样每样拿两盒下来。”
“好嘞!”
店员手脚麻利,很快把那些礼盒选好了日期新鲜的,按照林清也的吩咐送到了顾时晏那辆宝马的后备箱里。
付钱的时候顾时晏习惯性地抢在林清也前面,掏出了自己的
银行卡。
店员有些为难,“先生,我们这里没有POS机……”
“我来吧。”林清也轻轻隔开了顾时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一共两千零七十八,我扫您!”
“嘀——”
扫码的声音十分清脆。
顾时晏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转给你。”
“不用了。”林清也收起手机,上前,给顾时晏正了正围巾,“带回去给阿姨吧,抱歉,我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些。”
她没喊“婆婆妈”,也没说要和顾时晏一起回去。
顾时晏喉咙紧了紧,问:“林清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明白。”
林清也浅淡一笑,没有明说。
可她相信顾时晏应该清楚。
早在还没吃饭的时候,林超群怒喝着要她跟顾时晏分手,林清也拉着顾时晏的手说不可能的那一刹那,对此刻,两个人都已经有了预感。
林清也能感受到,在她触碰到顾时晏的手指的那一刻,顾时晏瑟缩了一下。
只是一下而已。
而展示在所有人眼前的十指交握的手,顾时晏没有像往常一样,五指将她的手扣得紧紧的。
也许一堵墙在那一刻就已经筑起,只是到了现在才开始在两人之间显现出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顾时晏,你是一个商人,应该知道及时止损对你来说是最有利的。”林清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同样,我也不需要你因为我的家庭而可怜我。”
“可是……”
“顾时晏,你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林清也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