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
“啊对,”林清也硬着头皮解释,“他……是个卖车的……”
“……”
“……”
四下寂静,看向顾时晏的眼神惊疑不定。
顾时晏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给林清也夹了一只春卷。
春卷的位置有点远,顾时晏伸直了胳膊,露出了半块手腕上戴的表。
表姐的表情一下变得惨白凝重。
小姑姑看看林清也,又看了看顾时晏,等了一会见顾时晏没有反驳,于是舒了一口气,“卖车的啊……那小刘,你也不能利用职务做这种事情,万一要是被公司发现了……”
“妈……”表姐用力拽了一下小姑姑的衣角,“你别说了!”
“你这孩子拽我干嘛,我在教你们工作的道理……”
“行了行了,人家不用你教……”表姐急了,往小姑姑嘴里塞了一块排骨,自己拽着表姐夫起来,给顾时晏和林清也敬酒,“那个……今天你小姑有点喝多了,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四个喝一个。”
顾时晏淡淡地,看了表姐一眼,没说什么,也没站起来,只是举起酒杯,就当是应下了。
除此之外,顾时晏作为第一次上门的男朋友,也是整个屋里辈分最小的人,和林清也只吃自己的饭,没有敬过任何人一杯酒。
可能是有了表姐的带头,也可能是为了提醒顾时晏应该给在场的长辈们敬酒,后来大姑父也举杯,“小刘,清清,来,咱们也喝一个。”
顾时晏笑了笑,随意地拎起酒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椰汁。
大姑父不依不饶,“我这干了。”
顾时晏看戏,“您干了,我们随意。”
周围的人起哄,“你大姑父喝酒都干了,你们不喝不合礼数。”
林清也实在是被缠得没法,准备把那整整一玻璃杯的冷饮喝完算了省得他们继续逼逼,被顾时晏一把摁住了。
顾时晏不吃这一套,玻璃杯端到自己面前,给林清也换了一杯热水,“您干是您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您想喝那一瓶都是您的,不够我现在就叫人给您再送一瓶过来。”
老太太眼看着局面无法控制,习惯性想要端出长辈的架子喝止顾时晏的“无法无天”,沉着脸道:“小刘,不能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人家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长辈要顺从。”
“那你们还挺厉害的,”顾时晏散漫道,“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圣人也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倒是牛,当了个父母就没有错了,比圣人还厉害。那你们还当什么父母,直接给你们塑个金身给你们供起来呗?”
“你……”
“你是哪跑过来的东西?!”还是林超群最先被激怒了,筷子“啪”一下往桌子上一摔,指着顾时晏的鼻子就开骂,“敢这么跟老年人说话?!”
“哎呦,超群,妈心脏有点难受……”老太太跟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唱一和地,捂着胸口,伸手扶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清清这么乖的小孩,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老是顶撞我,原来是在外面被人家带坏了……”
老太太眯着浑浊的老眼,手抹着眼角。
只可惜除了林超群,其他人对老太太这幅样子都似乎习以为常了,还是该夹菜夹菜,该看戏看戏。
顾时晏搁下了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太太装模作样,“是啊,她以前当然乖了,她不乖你们就断她的生活费,就打她、骂她,笼子里的猴子都知道老实一点才不会被浇开水。你们哪是养了个孩子?你们是给自己生了个奴隶,生了个可以随便打骂的玩具……”
“你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家的家务事指手画脚?!”林超群指着顾时晏的鼻子,怒不可遏,“她奶不疼她吗?!她小时候的尿布都是她奶亲自洗的!”
“啪!”顾时晏一下摔了酒杯,站起来一把打开了林超群指着自己的手指头,“那不然呢?!你指望一个婴儿自己去洗?!你是不是还想她干脆直接生出来就能干活给你当奴隶?!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让你妈洗尿布这种事情你应该骂的是你自己!你是怎么做的儿子?!让你妈帮你女儿洗东西?!你干什么去了?!”
顾时晏这一下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大到老爷子都懵了,赶紧找到自己的助听器戴上,好明白发生了什么。
回来正听见顾时晏指着林超群骂:“林清也现在二十多岁了,你他妈还能揪着小时候给她做过的那点事让她报恩!你也知道你这么多年对她根本就没有付出是吧?!你自己去翻翻你的记录,这么多年你管过她么?!”
“她要是听我的去学师范,本来就不要花钱!”林超群涨红了脸,“她自己选了去别的学校,那她就应该付出代价!凭什么要我给她出钱?!她光着屁股出去也是应该的!”
“砰!”
这次没等顾时晏开口。
老爷子一棍子抡到林超群背上,吓得老太太也不心脏疼了,护眼珠子似的护在自己儿子背后,瞪着老爷子,“
老头子你干什么你?!”
“你起来!”老爷子颤巍巍地指着抱在一起的母子,“我打死他这个没人性的东西!这么多年,你就护着他,护得他没有一点担当没有一点人性!啃完了老的又想啃小的!我们清清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去别的城市,他就是这么当爹的?!他还配当爹?!”
老爷子生气了,其他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去拦。
林超群缩在老太太身后,还是不服气,想要跟老爷子吵,被两个姑父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珠都憋得鼓了出来。
“你们先走吧,”表姐推搡了林清也和顾时晏一把,“你们在这我舅还得闹。”
顾时晏看了林清也一眼,两个人起身准备离开。
曹金莲突然出声,“我跟你们一起走。”
于是也就跟着一起走了,林超群一家只留下林超群一个人继续发疯。
屋里的哄闹过了好一会才静下来,老爷子拄着拐杖,瞧着林清也刚才坐着的位置,浅褐色的瞳仁落下两行泪来,“我说这几年,怎么我们家小清也不愿意回家了……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舅,”唯一还算识货的表姐看向林超群,表情意味不明,“你好像撵走了一个金龟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