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晏一言不发,手机却响了起来。
顾时晏扫了一眼,赫然是商场所在辖区的公安局的电话。
“我们查了监控录像,也查了那个花盆本来所在的摆放位置,”电话那边的人对顾时晏已经很熟悉了,直接跳过了互相寒暄的环节,“发现确实有个人从那里路过,但是对监控摄像头很熟悉,和在山上的那些人一样,都包裹得很严实,看不出长相,也看不出身材。”
事情到了这里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林清也一个学生在A市,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年多,要说有什么仇家也不可能最近才蠢蠢欲动。
那这么处心积虑要动手的人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顾时晏仰头,闭上了眼睛,后脑勺抵在墙上,良久问了一句:“沈家呢?沈挽意查了吗?”
“……”
另一头静了静,似乎没想到顾时晏会语出惊人,怀疑起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来。
常人眼中,沈挽意是有点大小姐的脾气,但也是从小家庭条件造就的,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和顾时晏之前也是情投意合。
就算是两个人不能做夫妻,青梅竹马的,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去查查他们,”顾时晏捏了捏眉心,“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你的意见我们会采纳的。”那头沉声应了,还要追加解释一句,“但是顾律师,你应该知道,以沈家的影响力,我们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会格外慎重,进程也会比较缓慢,以免抓错拘错了,给我们机关的公信力造成不利影响。”
给机关造成不利影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担心沈家也是龙头企业,万一把人抓起来后续发现抓错了,给整个行业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也因此,对于这些人,审查会慎重再慎重。这也是为什么一旦这种人被逮起来了,学法的人一眼就知道这人犯的罪肯定不小的原因。
顾时晏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嗯。”
“在此之前,你们就自己多注意,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警察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说。
“嗯。”
“还有,谢涛的案子……”
顾时晏舒开眸子,定定地望着走廊另一边天花板的棱边。
“初步认定他后面应该不止一个人,我们正在梳理他的关系网,也把他这几个月以来的交易记录和聊天记录全都调出来了,正在侦破,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顾时晏还是淡淡的。
“因为魏南风现在还在无菌仓里,我们也没有办法联系他,你知道什么关于魏南风的情况和人际关系吗?他之前有没有和谁结过仇?”
警察问得很细,而顾时晏对魏南风终究还是知之甚少。
顾时晏对和自己无关的人没有什么花费心力的习惯。
最后警察只能叹口气,“好,那我们大概知道了,如果方便的话,林清也醒了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她,对魏南风的情况了解多少,毕竟魏南风移植骨髓耽误了这么久……”
耽误了那么久,术后效果,谁也不能保证。
这句话电话两头的人都明白,但是谁也没说出来。
“行,你还不算太糊涂,”纪云生拍了拍顾时晏的肩,“我还以为你打死都不相信你曾经的老相好能干出这种事来。”
“什么老相好……”顾时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她旁边挑拨离间,才让她这么不信任我。”
“好好好,现在还带这么甩锅的。”
顾时晏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将目光缓缓移到手术室的大门上。
就在纪云生以为顾时晏要这样沉默着等到林清也出来的时候,顾时晏突然开了口,“你说的那两起案子,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你看沈挽意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
纪云生说完这一句也不说话了,眼眸中的讽刺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凉。
静默了一会,顾时晏又问:“跳楼的那孩子的家属呢?”
明明是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只可惜永远地停在了那个年纪。
三十岁的顾时晏回过头,称呼一句“孩子”,居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纪云生的声音沉沉的,“我找人安顿好了,夫妻俩又要了个孩子,现在每年给他们一笔钱用于生活。”
“嗯,明年开始从我的账户上划这笔钱吧。”
“……”
“还有那个被调换了录取通知书的,能补正吗?”
“补正?”纪云生淡淡一笑,“怎么补正?十几年过去了,你要她重新去高考上大学吗?”
顾时晏无言以对。
同一年高考,算起来,那女生也该三十岁左右了。
没有文凭,这十几年的人生和她本应享受的人生又该有多大的差距。
“国内不行的话,找个国外的学校,看看能不能出国。”顾时晏说。
纪云生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忽而
笑了,“顾时晏,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补偿吗?”
“……”
纪云生本就不是等他一个回答。
他回眸望着天,语气轻轻的,“顾时晏,我以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告诉你,你费力的补偿再多,都不如你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