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啊啊啊啊啊!”
“啊——!”
巨大的爆裂声伴随着尘土飞扬,中心广场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的中心是一个碎裂成无数份的花盆,和一个被花盆砸到了腿的人。
顾时晏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赶过来,那么重的花盆不知道是从几楼摔下来的,砸在林清也小腿上。
骨头很明显是断了,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皮肤上更是血流如注。
剧痛刹那之间湮没了她的神志,就连林清也这样能忍痛的人都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表情,动弹不得。
尘烟散去,顾时晏看见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比林清也的脸色还要惨白。
“乖……”顾时晏手足无措地蹲下,半晌不敢动一下,抱住了林清也的脑袋,好像只要她看不见就没事了,“救护车一会就来……”
“我的天哪,这么大的花盆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还好砸的是腿,这要是砸到头上,人不就当场就没了?!”
“这商场是怎么管理的?这么大的花盆就直接这么没有保护地放在窗边嘛?!”
“这以后谁还敢往这下面走啊?!”
围观群众在经历了最初的后怕,紧接着就是愤懑,脾气泼辣地直接指着楼上就开始骂街。
商场的安保人员赶过来,被千夫所指也尴尬地站在原地,木讷地指了指闭着眼睛的林清也,“她……她没事吧?”
这就是句废话。
“人都砸成这样了你们说有没有事?”
“你们商场的维护是干什么吃的,这多危险啊!”
七嘴八舌的指责让保安涨红了脸,很快商场的经理也从楼上跑下来,对着顾时晏和林清也就是一顿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经理比保安会处理这种突发事件,“我帮您叫救护车……”
“我已经通知过了……”顾时晏尝试着耐着性子。
“那就好那就好,那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顾时晏闭了闭眼睛。
经理给保安使了个眼色,“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
“什么叫没什么事?!”还是旁边的围观群众看出了经理的意图,几个人拦住了他,“人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商场总该承担责任吧?!”
“就是,高空坠物,你们商场就想这么把锅甩开了?!”
“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经理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怒视着声援的众人,“没有证据不要乱说,我们是可以告你们诽谤的!”
“告我们诽谤?!你们自己不管理好你们的地盘,造成人员伤亡了,现在还说我们诽谤?!”
“人家好好的小姑娘,这下伤筋动骨了,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你们赔得起吗?!”
“行,你们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我们就发到网上,看看大家怎么说!”
理想与现实之间差距的悲哀之处在于,尽管书上教导的是不能以任何力量干预司法,才能保证司法的独立和公正。
可现实中,确实存在需要舆论才能获得一个公正的情况。
而这种情况,被倾轧的,大多数都是最底层的普通人。
果然经理惹不起众怒,面对大家打开的摄像头,拿出了高层一贯处理问题的官腔,“我们商场的内部管理从来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花盆这个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给我们商场,我们也要回去调查核实……”
“那你最好赶紧给我回去核实。”顾时晏的声音阴恻恻的,“三天之内,我要知道结果。”
“小伙子,我知道你着急。”
顾时晏半跪着,抱着林清也,半张脸埋在林清也发顶,所以站着的经理没看见顾时晏的脸,只当是哪个血气方刚带着女朋友出来玩发生了意外的小伙子。
是以他施施然地拖着尾音,“但是凡事都有个流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有什么进展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三天之内如果没有结果,你和你老板就他妈一起给老子从这个地界上滚蛋!”
顾时晏终于没了耐心,一嗓子吼得经理一哆嗦。
遭殃的不止经理,还有林清也。
耳朵震得发麻,林清也捂住了耳朵,“顾时晏……”
“好好好,爷不吼了,爷不吼……”顾时晏扶住了她的脑袋,刚才还气势恢宏虎豹一样的人现在像嗲了毛的狗崽子。
他捂住了林清也的耳朵,抬起头。
顾二爷那张标志性的帅到名扬整个商界的脸抬起来,经理就知道今天是踢到了铁板。
“顾、顾二爷……”
“只有三天时间。”
“是、是是……”
谁能想到顾二爷有一天能为了一个女人单膝跪地,跟个恋爱中的少男一样?!
“那……那我送顾二爷和……”经理不确定地吞了口口水,“这位是……”
“用不着你,”救护车呜哇呜哇地驶过,顾时晏帮着医护人员把林清也转移到担架上,救护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又强调了
一遍,“三天。”
“是是是,三天、三天……”
经理苦着脸,抬手跟车里的顾时晏道别。
“看这个情况伤得不轻,”医生坐在救护车的后座,用手比画了一下林清也腿骨扭曲的角度,“估计要上钢板。怎么能这么凑巧被砸着,按理说这种商场的内部管理不应该这么懈怠,这马上过年了,伤成这样……”
林清也小时候调皮,大小的伤痛也有过不少,但是没有一次和这次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处反而越来越疼,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血肉里,撕开紧实的肌理。
“右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把片子放在类似灯箱的东西上,“这种情况得上钢板了,先准备手术吧。”
一句话盖棺定论,唯一好一点的消息可能是出事的时候快到中午了,林清也没有边工作边吃饭的习惯,顾时晏买给她的糖葫芦也在打闹中没吃一口。
不用等空腹的时间,直接上了全麻就把人推进了手术室。
没多久小护士来了,戴着蒙了大半张脸的口罩,“是林清也的家属是吧?”
“我是。”
顾时晏没了半点在外面的说一不二,面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护士,姿态也是低的。
护士多看了他两眼,“手术完成以后患者也不能独立行走,最好提前给她准备好拐杖。还有,一般手术结束两个小时以后,麻醉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建议给她加个止痛泵……”
“加、加,你们说怎么加……”顾时晏点头如捣蒜,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顾二爷也有一天这么认认真真地听对方每一个字的时候,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你要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去楼下缴费吧。”
“好。”顾时晏把那一堆东西交给赶过来的手下人,视线还在手术室的大门上。
手下人偷偷瞄了自己上司一眼,心里大概门儿清。
这是彻底沦陷了,从来也没见顾二爷真把谁放在心上过。
只是这话他们不好说出来。
没过多久纪云生闻讯赶来,看见手术室门口等待的顾时晏。
“怎么回事?怎么又来医院了?”
纪云生对顾时晏的态度,从上次顾时晏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宣布林清也是自己的妻子以后缓和了很多。
“胫腓骨粉碎性骨折,”顾时晏把医生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听,“现在在里面打钢板……”
“胫腓骨……”纪云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怎么会伤到这个地方?!这地方要是养不好,是容易留下残疾的!”
“!!!”
顾时晏这才明白当时医生看到片子,神情为什么这么凝重。
纪云生按耐住又想揪顾时晏领子的冲动,“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顾时晏默了默,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纪云生听。
纪云生也沉默了,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
“顾时晏,这两天的事情究竟背后有没有人在捣鬼,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