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语气,完全是一副摆明今天就跟这儿耍不要脸的架势了。
“唉,”厕所那边再一次的传来了一声叹息,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姐姐,做人要讲道理,今天咱们就来讲讲这个道理。”
韦组长抬起左手,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小泽爷您说,我在这儿听着呢。”
“你看,对于你吓没吓着我们家的人,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关心,毕竟你吓到的不是我,对吧?”
听了自家组长的话,七组那十几个刚还捂着嘴偷笑,并竖着耳朵等着听热闹的犯人们,都愣了一下,没搞明白自家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
看着这些人脸上那丰富的表情变化,韦组长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你不要笑,不要笑。请认真,听好,是认真的听我把话说完。”
厕所里传来的声音很幽怨。
韦组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然后说道:“好,您说,我保证认真的听。”
说到“认真”两个字时,她还特意提高了声调,以突出这两字的重要性。
“嗯。”厕所里传出满意的赞许:“这就对了,一定要认真。”
“咳咳···”
又是一阵清嗓子的声音传来。
“咱们接着说啊。前面咱们说到,你吓我们家人的事儿。说实话,我是不关心你吓没吓到她们,我比较关心的是,万一你把她们其中一个吓坏了,吓得都快尿出来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一通话说完,她也不等对方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想啊,这会儿我正在厕所蹲着呢,而且是一个人在厕所蹲着呢,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独处机会啊!”
说完还咂咂嘴,一脸的回味无穷,只不过结合一下她当下所处的环境来说,这表情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蹲在厕所里的这位小泽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并且还闭上眼睛,晃悠着脑袋,又咂了一下嘴,品玩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但是,你把别人吓的快尿出来的话,别人就会想上厕所,那个‘别人’一来,不就要跟我平分这个厕所了吗?而我也就失去了一个人独占一个地盘的机会了。”
韦组长耐着性子,总算是听完了她的这一通歪道理,没心情就这个无聊透顶的话题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颇为敷衍的安慰了她两句:“好了好了,等转监的人一走完,我就去跟上面请示,给您发药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
见这一句话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韦组长再次换了一个倚门的姿势,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那个,我有个事儿,想跟小泽爷您说一下,您看···”
“嗯,我知道了。”
这次,从厕所那边传来的声音,充满了冷静与理智,再也没有之前的戏谑,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私下里,我说说她,你值班去吧,这事儿你就当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听着这明显是下逐客令的话,韦组长却是一脸大仇终于得报的快感:“好好好,那您去说说,我先去值班了。”
说完,就转身向下一个组去了。
还在厕所里蹲着的小泽爷,双手托着腮,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丝毫没注意到已经有人悄悄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嘿!”
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泽爷被吓了一跳,身子却只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就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窗户:“啊,是吴组长啊,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正是二组的组长吴媚。
吴媚见没吓着小泽爷,并且还在对方连看都没看一眼的情况下就猜透了身份,有些丧气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不等回答,接着又好奇的问:“你看见什么了?”
她边说话,边向窗边走去。
刚才还蹲在厕所里面气定神闲的某人,一下子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盯着吴媚那向窗边迈着的腿,大声喝道:“别动!”
吓的吴媚立马停下了脚步。
“向后退两步!快!”
被吓懵的吴媚乖乖照着她的话做,真的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站在那儿,怯声声的问道:“怎么了?”
“嘘···”
见此情形,吴媚以为厕所里的这位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悄悄的告诉她,连忙压低身子,同时压低嗓音,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说着,怕对方声音太小听不清楚,还把头尽力向前伸了伸。
“嗯,不错不错,”厕所里的那位,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一本正经的说道:“站在这儿刚刚好。刚才人家都已经通知了,不让往窗户跟前凑,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的。呐,现在多好,你站的地方,下面的人看不到。”
吴媚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所以,你就躲在厕所里偷看是吗?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对吗?”
“哦···呜···”
一声夸张的哀嚎。
“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揭穿人家呢?你知不知道,什么事揭穿了就不好玩儿了?”
看着厕所里的那位爷,满脸的痛苦之情,吴媚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小泽爷这才又满意的、一脸傲娇的,继续观察着窗外。
“啊···啊···你···你怎么···”
吴媚伸着右手食指,指着厕所里面,手指使劲点了两点,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了?”
小泽爷低头在厕所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厕所外面的吴媚那么激动。
“你怎么上厕所不脱裤子啊?”
吴媚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已经做好要再听一遍那夸张的哀嚎声了。
正在吴媚考虑着要不要提前捂起耳朵的时候,厕所里的那位,意正严词的问道:“这位妹妹,请问,哪条规定,人们在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脱裤子吗?”
“啊?这?”
被问懵了的吴媚,竟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不就得了,都没有规定人在上厕所的时候必须要脱裤子,那么,请问这位妹妹,你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对于早就习惯了她脱跳性格的吴媚来说,这种时候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个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洋洋得意的人,望着窗外,突然来了一句:“就剩咱们两个了,以后说话,做事还是给别人留点面子,别太···”
小泽爷蹲在厕所想了头天,最后挠了挠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别太那个啥了。你知道我说的‘那个啥’是那个啥吧。”
说完一脸真诚的看着吴媚。
刚还在认真听她讲话的吴媚,一见她似乎是脑子又卡壳了,就笑嘻嘻的看着她说:“我知道我知道。”
蹲在厕所里的小泽爷这才又回头看向了窗外。
吴媚站在原地低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是不是···”
厕所里的人头也没回的回答道:“嗯,是的。要不然她正在值班呢,会站在我们小组门口陪我玩儿那么长时间吗?”
“好,我知道了。”
吴媚眼睛转了转,一脸阴沉的回答道。
厕所里的小泽爷没有回答,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
“十二组的···”
走廊里传来韦组长给十二组通知的声音,吴媚也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就对厕所里的人说:“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嗯。”
七组的监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窗外,在阿拉斯中心监区的两条主干道上,各停着两辆大型客车,车身上漆成白颜,每面车窗玻璃后面,都加固了一层金属格子网。
通过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观看,小泽爷发现,她们楼下停的这两辆车的用途,是不一样的,后车是用来放物资的,前车才是用来拉人的。
这会儿,那些需要转监的犯人们,正排着队,戴着黑头套,一个接一个的缓慢的向车里走去。
“有人终于越狱成功了。”
小泽爷望着窗外,嘴角上扬,悠悠的说道。
没人注意到,在那队正在排队上车的黑头套里,走在最后的一个,转头向七组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至于戴着那黑漆漆的纱布,到底能看到什么,就更没有人去追究了。
等到拉着转监的犯人,以及物资的四辆车陆续的开出监狱大门后,狱警终于下令,犯人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听到这个通知,小泽爷这才站起身来,拖着两条蹲的麻痹的双腿,走出了厕所。
走起路来,犹如残障人士的她,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因为她突然想起,今天不只是星期天,还是圣诞节,她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随着通知的下达,刚才还安静无比的监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似乎是为了释放之前的压抑。为此,搞的在走廊值班的人,不得不一遍一遍的让犯人们声音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