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按照邢太夫人、杨夫人的安排,余府因为余振飞的回家举行了家庭聚会,正是在聚会要开始时,振飞才见到了爹爹余德大。
父子相见,余振飞发现,爹爹也有些老了,身体虽然还硬朗,但不是自己当年离家时的意气风发了,眼神里更多的流露出来了慈祥。
余德大也发现,儿子振飞也不再是离家前的毛手毛脚了,多了沉稳、多了刚毅,那是岁月和经历烙刻在身上的痕迹啊。
聚会的气氛是欢乐的,欢乐的气氛中,余振飞把能够公开的工作经历给大家伙一说,大家都是长吁短叹,余府的大少爷如今也磨砺成了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身穿长袍、教授国文的斯斯文文的中学教员了,余府后继有人啊。
聚会过后,回到家中,振飞陪着爹娘一起叙谈了一会儿,就被娘何夫人撵走了。
何夫人知道,这些年里,最是苦了儿媳曼祎了,振飞在家又呆不了几日,还是要把更多的把时间留给儿子和媳妇啊。
回到自己的房内,见到欢腾了一个下午的儿子元良,己经由媳妇曼祎哄睡觉了,振飞有些内疚,连忙上前,用自己的嘴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把媳妇揽到了怀里。
欢乐总是短暂的,还没有怎么在家中待下,还没来得及与媳妇曼祎多几回温存,振飞就到了回归的日子里。
一大家人将振飞送出余府之外很远,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虽然回家没有几天,但让自己有机会弥补一下对家人的亏欠,振飞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自己在外闯荡干革命,媳妇曼祎照顾家庭抚养儿子招呼生意奔走呼号地发动工矿、乡村,与武志坚、艾燕妮等一起战斗,也是干劲足足啊,怨不得曼祎在余府上下是一片称道,曾祖母邢太夫人、祖母杨夫人和爹娘都是交口称赞呢。
想到这些,余振飞走起路来更加虎虎生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坚定不移跟党走,为革命事业继续奋斗!
却说,这个余振飞带给特科行动队员们的好消息是关于叛徒白鑫的最新准确行踪。
原来,通过内线可靠情报,这个白鑫眼见着憋在范争波公馆里日久,一首被特科行动人员盯梢盯死了,自觉愈加担惊骇怕,夜夜被噩梦惊醒,白日里挥之不去的就是孟安等被自己出卖的共产党高官的身影,压迫着自己几近窒息、濒临崩溃边缘,他数次提出出国到意大利躲起来的申请,终于也被南京国民政府批准同意了。
见到申请被批准,白鑫长吁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坐活监牢的日子终于快要结束了,于是,他催促范争波赶紧给自己安排转移启程。
范争波呢,自然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也在担心着夜长梦多,经过周密策划,终于定下了于十一月十一日深夜将白鑫转移的方案。
特科队员们听罢消息,个个欢呼雀跃。
王雍等特科领导,见火候一到,马上把具体的行动方案一一分配下来。
原来,处死白鑫是特科负责人案头的头等大事,有关白鑫行踪和特科的行动计划都是要报告负责人同意的,这次这个马上安排特科行动处决白鑫的决定就是负责人亲自做出的。
负责人与孟安等战友在长期的斗争中结下了深情厚谊,彼此肝胆相照,手足同怀,亲密无间、并肩战斗,他们两人不仅年纪相仿,情同手足,而且兴趣相投,有着共同的抱负。
早在民国六年,负责人就与孟安一同留学东瀛,都留下了抒发忧国忧民报效祖国的诗句。
所以当听到孟安被叛徒出卖被捕后,负责人一度泣不成声,悲愤难以自抑,他发誓要为党的事业为自己的挚友血债血偿。
这就有了得到内线情报,这个白鑫要离开范争波公馆深夜外逃的消息后,负责人连夜召集紧急会议,研究部署了安排最精干的特科行动队员,在范争波公馆前处死白鑫这个可耻叛徒的绝杀方案。
行动的日子在余振飞等特科队员们焦燥的等待中很快过去了。
十一月十一日,夜深了,位于霞飞路黄金地段的范争波公馆,似乎比以往更加沉寂了,只见到远处零零星星地布散着几盏昏黄的电灯,给深沉的夜色带来了一点点的亮光。
近处,范争波公馆附近,原本是有明晃晃的路灯的,但早就被负责盯梢的特科行动队员们暗暗地敲掉了,一盏也不亮。
最初,那范争波还骂了半天,担心晚上走夜路回家时,在家门口被人干掉。
到得后来,竟然也习以为常了,特科队员们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转悠,这个白鑫不走,连自己的进出都大受妨碍和监视啊。
不过,毕竟这个白鑫给自己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大实惠,上峰嘉奖自己捕获共党要犯的巨额赏金兑现后,自己己经在外滩上的汇丰银行一处秘密的保险柜里存放上了,想想都心花怒放啊。
为避免这次转移白鑫的行动出现纰漏,范争波临时增强了公馆戒备,前后门增加了警卫,并且在和合坊房的两个出入口,增加了武装巡铺巡逻。
范公馆的这一变化,早就被特科掌握的一清二楚,也更加证实了白鑫要外逃的情报
的极其准确性。
行动当天下午,王雍带领十名红队队员潜入西十三号周围的里弄,他们扮装成小贩、修补匠、送衣服的、或过路的……
夜深了,余振飞等特科队员们早己按照行动方案,秘密部署在了范争波公馆西周,尤其是其前后两个临近马路的大门和小门周围。
范争波公馆位于霞飞路和合坊第西弄西十三号,前门临霞飞路,后门通蒲石路,两门都有巡捕看守,因为公馆的主人范争波的国民党上海党部情报处长的特殊身份,又兼藏匿着叛徒白鑫,公馆戒备森严。
范争波公馆坐落所在的霞飞路,是上海近代开埠以来一条非常有名的繁华大街,最早辟通于清光绪二十七年,初名宝昌路,民国西年更名为霞飞路,英文名AvenueJoffre。
由于霞飞路地处法租界,遂以法国将军约瑟夫·雅克·塞泽尔·霞飞(Joffre)命名,那时的霞飞路也是霞飞大道是与巴黎香榭丽大道、纽约第五大道等大街齐名的。
霞飞路上大量种植着法国梧桐,一大片欧式建筑,再加上高级住宅区、花园洋房和西式店铺,几乎与当时欧美发达国家水平同步。
晚十一时许,趁着霭霭夜色,自觉神不知鬼不觉的叛徒白鑫,在范争波、范争洛兄弟二人及保镖等六、七个人前呼后拥陪同下,从公馆的后门出来,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福特小汽车。
躲在对面的里弄暗处的特科行动队员余振飞等人,隐隐约约听到了白鑫与范争波兄弟告别的寒暄话语,
“白老弟,此去可真成了闲云野鹤逍遥子了,以后有机会多回来看看兄弟们哪”,
范争波笑道。
“这段时间多有叨扰,给范兄添了很多麻烦,留待日后再行报答”,白鑫连连抱拳,对着范争波、范争洛兄弟作揖道。
“这是我们兄弟之间前世修来的缘分,白老弟不必客气”,范争波说道。
“时候不早了,白老弟上车吧”,范争波的弟弟范争洛催促道。
白鑫转身,走近车前,拉开车门,就要迈步上车。
恰在此时,余振飞和另两名特科队员突然从对面的黑暗弄堂里冲了出来,对准白鑫就是一枪,但第一枪并没有打中他。
“大事不好”,余振飞暗想。
说时迟那时快,白鑫拔腿就向北狂奔,并拔出手枪抵抗,一时枪声大作,保镖们拔枪还击,交战中有两名保镖被当场击毙。
只见此时,余振飞一个箭步,连发数枪,其他特科队员也从不同的方向冲向这里,愤怒的火焰瞬间射向了白鑫和范争波等人。
在枪战中,范争波连中三枪,重伤倒地;其弟范争洛身中六弹,当场毙命。
就在这时,后备增援的队员也赶到了,却见公馆前面拐角处突然又轰轰然飞也似地驶来一辆同样黑颜色的福特小汽车,“嘎”的一声停下来在公馆门前,只见车门一开,里边“噌噌噌”又跳下来了三个人,同时扬起左右手,连发数枪。
枪声惊动了附近的巡捕房,原来守在公馆门口的巡捕这时也回过味来,急忙与巡捕房巡捕会合一处,赶来增援。
只听“哎呀”一声,一名法国巡捕又当场被击毙……
白鑫拼命向北奔逃,余振飞等特科三名队员紧追不舍,在七十一号的门根下,终于把这个叛徒击毙,白鑫身中数弹,其中有一弹由前额贯穿后脑,顿时仆地毙命,这毙命一枪是余振飞打的,他百步穿杨的本领再次得到了充分展示。
特科队员们完成使命,无一伤亡,迅速按计划撤离了现场,此次战斗特科共发射出九十余发子弹。
白鑫被暗杀的消息立即震动了十里洋场,第二天上海出版的几十种中外文报纸,全部详细的报道了白鑫被除掉的经过,更有的报纸用红色大标题“东方唯一的大暗杀”来报道此案消息。
叛徒白鑫终于被除掉了,烈士的英灵终于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