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三娘,之前就常听夫君说起三娘是多么果敢坚定又细心和蔼的女庄主,如今一见,只怕夫君还是称赞的少了。”孔明月声音如柔风一般,一言之后,仡楼芳已彻彻底底喜欢上这名温柔的女子。
“诶呦孔娘子真是太会说了,我这所谓庄主糊涂得很,先前是未能发现仡濮匠师的高绝技艺,如今居然连仡濮匠师有个如此贤淑美丽的妻室都不知道。”
“三娘莫自谦啦,这么大一个庄子这么多事务,哪里能什么都知道啊。”
仡楼芳笑容满面,边让座边道:“还没用膳吧?与我们一起可好?我们也刚开始,我让后厨加几道菜。”
孔明月望向仡濮深道:“我都行,听夫君的。”
仡濮深笑道:“三娘所请,怎能不赴,而且葛先生和秦公子都在,我们能在这里用膳,真是极大的荣幸了。”
仡楼芳边招呼二人坐下,边向后厨喊道:“阿桃!”
“来啦!”已经从许端一事中走出来的年轻女子笑意盈盈探出头。
“加两道菜,给仡濮匠师夫妻拿两套碗箸。”
“好咧!”
五人落座,秦溪与葛洪虽面上带笑,却仍有些警惕地看着孔明月。
仡濮深有些兴奋,对孔明月道:“明月,还未与你细细介绍这两位,这位葛洪先生,六年前与我一并建设镜湖山庄,是位知金石、通医理的惊世大才!”
孔明月对葛洪笑道:“原来是夫君旧友,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葛洪立即微笑回揖:“不敢不敢!”
“这位秦公子,可莫看他年纪尚小,但对锻冶起炉之术颇有研究,见解独到,是我打心底佩服的一位神童才子!”
秦溪也微笑回揖:“仡濮匠师过誉了,再下秦溪,幸会!”
谁知孔明月居然瞪大了眼睛,十分失态地望着秦溪,惊呼道:“你不会就是当今墨家钜子吧!”
此言一出,声音虽不大,但这一桌本就吸引许多人的目光,瞬间全场寂静,整个大殿齐刷刷地都盯着秦溪。
秦溪只觉面上发烧,干笑两声,拱手以对。
花间殿内立即爆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
“什么!我没看错吧!那孩子居然是墨家钜子!”
“早说他肯定不是寻常人了,一来就和庄主走的那么亲近。”
“你可是不知道他和葛先生这几日在锻打台,虽然不出手,但那眼光,那见识,绝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许匠师好像要挑战的人就是他?”
“提那个死人作甚,被女人害死的人怎么配挑战这样的才子!”
“啊现在看起来他也好帅,之前怎么没在意,你说他有没有心上人,我要不要试试?”
“你还是算了吧!”
秦溪面色无比尴尬。
葛洪干笑两声,向孔明月问道:“孔娘子,你怎么会猜到秦公子是墨家钜子?”
孔明月似乎为刚才的失言引发这么大动静感到抱歉,很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家父孔侃,镜湖北岸的山阴县掾史,家兄孔坦,喜好与吴郡士子往来。秦公子与诸葛公子在吴郡士子中名望极大,少年英才,我也多有耳闻,所以……”
葛洪笑道:“孔娘子聪慧,深哥可是娶了个好妻室呀!”
仡濮深大笑着向葛洪一揖道:“多亏明月近日回来,我觉得这几日是这五年里最开心的日子!”
葛洪作恍然大悟状:“原来这些年真正困扰深哥的不是许端,而是孔娘子呀!”
未及仡濮深回话,孔明月却面带歉意道:“是我不好,五年前因为家父从小灌输的一些思想与夫君闹了别扭,这五年来真是度日如年,如今终于遂了愿回到夫君身边,我想永远陪着他,再也不走了!”
仡濮深也深情道:“明月,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什么事都听你的!”
孔明月却微微一笑道:“哪里还有什么事呀,对我来说,能让夫君实现自己的抱负便是最好的。”
仡楼芳一阵激,试探问道:“如果仡濮匠师不走了,可愿意担任山庄的主匠师?”
仡濮深微笑看着孔明月道:“明月,你说呢?”
孔明月低眉顺眼笑道:“夫君喜欢便好!”
仡濮深豪情万丈,点头道:“好!三娘,我答应你!”继而又转向秦溪道:“秦公子,哦不,钜子大人,关于百炼技术,我心里实在没底,恳请钜子教我!”
秦溪无奈笑道:“仡濮匠师言重了,我们一起探讨吧。哦对了,请莫要见外,还是唤我本名即可。”
午膳毕,仡濮深夫妻回屋休息,秦溪等三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花间殿,品着清茶。
葛洪向仡楼芳问道:“三娘,难道外面的毒瘴已经减淡到普通人可以随意
往来吗?”
仡楼芳讶异道:“不会啊,我每周都会施毒加强一次。”
“那你说,孔明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仡楼芳闻言白了葛洪一眼:“你是怎么进来的呢?你身上有解毒丹,她也有可能有啊!”
葛洪摸着自己下巴的三绺胡须喃喃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仡楼芳微怒道:“哪里不对劲了?孔明月回来,仡濮深顺理成章答应做主匠师,假以时日,和秦公子习得百炼之法,外欠的三把百炼刀必不在话下,镜湖山庄也终于将迎来出头之日,多好啊!”
葛洪微微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巧,太巧了。”
仡楼芳叹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如果孔明月是失踪的裴珠,她怎么可能知道钜子的事?况且不论是形象、气质还是谈吐都天差地别,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葛洪却还在微微摇着头,挠着他的三绺胡须。
穿过镜湖层层薄雾与毒瘴,北面的山阴县却是烈日炎炎,蝉鸣声声。青石板的街面被晒得发烫,赤脚的行商只能待在檐下用草笠扇着风,沿街店铺的店家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街面上却有一淡青宽袍的逍遥公子摇着折扇信步走来,随意进了一家店铺,几枚铜板丢在桌上,即笑着问道:“掌柜的,打听下,县里的主簿孔大人家怎么走?”
“孔侃大人啊!沿街往前走,在湖边的一个宅子就是!”
“多谢!”
逍遥公子出了店门,抬头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嘿嘿一笑,继续向前走去,不到半炷香时间,已经立在一座院墙斑驳的宅子前。
这宅子并不大,却紧靠湖边,从侧面望去,屁股后面一大半居然都被茂盛的芦苇挡住。
逍遥公子瞥了一眼广阔的湖面,这一片,水光潋滟,碎着明晃晃的日光,但远一些却被淡淡的薄雾笼着,连会稽山都看不清楚。
逍遥公子眉头微微皱了下,心情似被这湖面迷蒙的薄雾坏了一些,但还是抬脚走上宅子大门。
门匾上写着孔府,木牌已有不少裂纹,漆都掉了许多,想来这宅子的主人要么不喜奢华,要么家境不佳。
逍遥公子抬手叩门,不多时,一灰衣侍者开门,恭敬深揖道:“请问公子找谁?”
逍遥公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劳烦通报,吴县诸葛稷拜访孔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