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龙吓得脸色苍白,而白连平则突然抢过短剑:“我来动手!”
“住手!”
“都别插手!”
白少龙与我几乎同时喝止。
白少龙毕竟只是个商人,根本拦不住冲动的儿子,而艳玲等人想要上前阻止,也被我一声呵退。白连平持刀直指我的眼睛,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逼近眼前的刀光,身体纹丝不动。直到白连平的刀尖几乎贴到我的眼皮上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双手紧握刀柄,像傻了一般盯着我看:“你……你怎么就不害怕呢?”
我冷笑回应:“是你自己害怕了吧?没见过人的眼珠子掉地上?我让你缓一缓,等你清醒后再动手。”
白连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是条硬汉!”
刘书义试图以此震慑白连平:“他们家三代都是硬骨头,那可是道上顶梁柱的角色,你若招惹了他,就别怪他不客气。”
白连平带着颤音问:“您真的是卷山龙?”
我随手撕开衬衫,肩头的黑龙纹身随着衣衫滑落,狰狞地展现在众人眼前。白连平愣了几秒,突然发问:“大哥,您姓陈吗?”
我不解地回应:“进门时,老陈没告诉你我姓什么?我叫陈满!”
白连平将手中的刀远远掷出:“这一刀的人情,就此两清,今后咱们互不干涉。”
白连平神情严肃,但我暗想这家伙脑袋怕是不太灵光,跟一个硬汉装江湖义气,也得装得像模像样才行。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我摆出一副江湖豪杰的模样,身上哪有一点江湖味?
不过要说没有,倒也有些冤枉他,仔细瞧来,倒还真有点小混混的气质。
正当我要开口时,白连平走上前来,抱拳一礼:“三当家,请受我入伙。”
我摸了摸脑袋:“给我出去。”
白连平一听反而乐了:“三当家尽管放心,我肯定能撑得住。”
这小子疯了,我想赶他走,他却误以为我在给他进行考验。
“等等……”我挥手打断他:“白连平,我告诉你,我是卷山龙没错,但这儿不是道上的组织,你该干嘛干嘛去,再不走……”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发现白连平的表情竟然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
这时我想起了我爷曾经讲过的事:加入道上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有熟人介绍,由熟人引荐来的,肯定知根知底,无需过多考验,关键是要敢在关键时刻出手。另一种则是主动要求入伙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大当家不可能轻易接纳,必然要经过重重考验,看胆识、验品性,才能决定是否接纳其入伙。如果有人能通过这些考验,日后即便成不了核心人物,也必然是个人物。
但那些规矩通常只适用于大帮派,在小团伙里,巴不得有人主动上门呢。
我对白少龙投去了惊讶的一瞥,而他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转过了头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书义眼珠一转:“大当家,我觉得小白子挺合适,我来做这个担保人,以后小白子跟着我闯荡,生死有命。”
我差点被刘书义给气死,他这是故意设套!
如果白连平只是来做生意的,我可以直接让他离开。但现在刘书义把他拉进了内部,相当于成了自己人。在道上,龙头要是连自家兄弟都护不住,谁还会跟你混?更关键的是,四梁八柱都有权力收人,这是大掌柜赋予的权利。刘书义此举就是逼着我接受这个人。
白少龙虽然知道这是胡闹,但如果胡闹能够保命,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此刻我不能在外人面前驳了刘书义的面子,虽然他称呼我小师叔,但也已年近五十,对我如同长辈一般,我怎能当面拆他的台?
我眼神一闪:“上酒,上猪蹄!”
刘书义被我这一手吓得够呛。
我挑衅地看着刘书义,心里盘算着:你这老家伙,不是和我玩道上的这套吗?行,我就陪你玩,等会我把白连平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扔出去,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喝进门酒,啃刀尖肉!
那是道上考验新人胆识的一种方式,唯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才能泰然自若地喝酒吃肉,稍有胆怯便可能瘫软在地。
最要紧的是,这三碗酒刘书义必须陪喝一碗。
既然刘书义跟我玩阴的,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故作沉默,盯着刘书义,其实是想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
只要他赶紧改口,大家都省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书义纠结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陪一碗,就这么定了。”
这次轮到我惊愕不已,刘书义这家伙为了赚钱,还真是豁出去了。刘书义没顾及我的想法,径直步入厨房,不消片刻便取出三个青瓷大碗和一碟切好的猪肉。
白连平他们来得急促,家中并无现成的熟肉,然而,生肉亦不影响这场考验。那三碗烈酒并非用来饮用,而是要置于头顶,当大掌柜挥手一枪击碎酒碗时,酒水自头顶倾泻而下,承受之人必须纹丝不动,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这才
是真英雄所为。
那块猪肉,则是由一把名为“猪牙”的七寸尖刀挑起,对准欲入伙的人,此人需张嘴待之,对方将猪肉送入口中。这一刀若刺得浅还无妨,倘若刺得深了,即便不从脑后穿出,刀尖也必将触及咽喉。
此事万不可信赖大掌柜的手法,毕竟人皆有失手之时,若恰逢其饮酒过量、手颤之际,只怕顷刻间山中便会多添一具尸首。
刘书义把酒碗稳稳置于白连平头顶之后,白少龙的脸色瞬间苍白,数度想要出言阻止,却又强行忍住。仅凭白少龙的反应,我已能感知这桩交易绝非易事。
我徐徐抽出九星半月弯刀,向天举起,刀光在半空中停滞刹那,周身杀气如狂风烈火般席卷向白连平。
尽管杀气无形,却能在短时间内瓦解对手意志,正如有些人面临生死关头,被对方杀气震慑,竟吓得匍匐于地,连对方刀刃都不敢正视。
当我身上杀气涌动,白少龙首先无法承受,脸色惨白地从椅上滑落。而对面的白连平却毫无惧色,这份镇定使我对他刮目相看。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手下留情,我身形微顿,手中弯刀以雷霆之势劈向白连平头顶,刀未至,刀风已震破酒碗。青瓷碎片飞溅之间,弯刀已然压在白连平头顶,鲜血混着酒水潺潺流下,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那一刀实则是虚晃一招,意在威慑而非伤人,刀锋划开头皮后,我迅速收回弯刀,那血染的酒水虽看似骇人,实则并无大碍。
再看白连平,他已然张开嘴巴,等待我喂食猪肉。
“师叔,别闹了!”刘书义率先忍不住:“再继续下去,白老板会被你吓死。”
我仿若未闻刘书义的话语,一刀挑起盘中肥肉,反手扫向白连平。九星半月弯刀带着猪肉疾射而出,在空中连续翻滚几圈,带着凄厉风声直奔白连平口中而去。
我挑肉时故意背对白连平,出手时同样未转身,只为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我刀出之后,身后陡然响起一声怪异的“咔嚓”——分明是牙齿咬合钢铁的声音。这个游戏,我和我爷也曾玩过,我初次尝试时,猪肉刚入嘴就咬到了刀尖。
回过头,只见白连平已将刀叼在嘴里,双眸紧盯着我不眨,静待我拔刀。
我伸手去拔刀时还特意压了压刀柄,白连平仍旧面不改色,待我把刀拔出,他竟将生猪肉吞咽下去并用力咀嚼。
这小子,比我更懂江湖规矩,猪肉入口,即使刀割破口腔也不能吐出,否则就等于白白受刑。
见白连平吃下猪肉,我才竖起大拇指赞道:“你有种,留下吧!”
白连平并未被吓倒,反倒是老陈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沙发上:“真是吓死我了,你们聊着,我缓缓。”
白少龙接连服下两颗救心丹才缓过劲来:“犬子就拜托陈先生……不,陈当家您了。至于酬谢之意,白家必定让您满意。”
我正要回应,瞥见刘书义对我使眼色,他是怕我一时冲动,讲起了江湖义气,开口便免去了酬谢。
酬谢怎能免?这都什么情况了,谁还会装清高!
我看着白少龙道:“酬谢之事就免了,一旦加入半间堂就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同生共死。除非,我们不做兄弟,小白就留在这里,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兄弟之间固有同生共死之情,其实还有下半句:朋友之间有共享财富之道。
如果白少龙连这个都不明白,那我还真得再给他点拨一下。
白少龙道:“陈当家您的半间堂虽然雅致,但稍显狭小,又地处闹市,恐怕不太方便。我在郊区正好有一处别墅,若是陈当家不嫌弃,我即刻派人过户到您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