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百里玉颜过度描述,她说,小山似的石块从天上飘下来降落到草原上,天石之火将草原引燃,烧毁了许多的田地还有农舍。
落在郡主府的那块大石直接将喜堂压下地表,落入万丈深渊,参与布置嫁娶的族人无一人幸免于难。
有人说,有七彩翎羽从空中飘落下来所以才引起熊熊大火。
也有人说,雀灵降世,所以才惊天动地。
传言如风,不仅仅是吐蕃,赤炎,蛮荒,古兰无一不遭受了天劫。
只有中原平安无事,那也是因为雀灵盘旋在上空,抵挡住了坠落的大石。
果哩听得心惊肉跳,九天玄石不过才晃动了几下,竟给天下带来大劫,如果雀灵现世发了神威,会不会江河倒灌,天覆地翻。
百里玉颜说着神乎其神的话,朱茵在心中打起了鼓,雀灵真如民间传说那样神秘莫测吗?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吐蕃人马离开后,大雁成群结队的往南飞行,雪狼紧随雁群一路查寻白莲下落。
雪域虽没有遭受到玄石撞击,白莲的弦外弥音却引得天池里的往生莲躁动不已。
先前雪狼在明月湖受伤后,泠长卿为了唤醒它冲出羁环重生,耗损了不少灵力。
后又为了救活碧莲,将真气浸泡于天池中过久,很难全部收回,最终落得容颜轮回,到了少年懵懂时。
“主君,你快点!若找不回白莲,碧莲便无法存活,即便你献身天池也无济于事。”
雪狼还记得,白莲和碧莲本是双生花,无罔兮尊种下符咒,只允得一朵存活。
如今碧莲失了灵身,白莲定然复活,若要碧莲生机勃发只能毁了白莲。
只是雪狼不知道,泠长卿追逐至此,并不单是为了复生碧莲,更重要的是跟着白莲找到天始元尊。
数千年前生灵大劫时,天始元尊在落荒冢将元气耗尽,不知躲到了哪里。
听枭中子说,大劫前夕始尊与兮尊两人赌气,临行时带走了白莲。
那时,白莲已经枯萎,天池里的碧莲便往生了。
刚刚发现有弦外弥音飘浮在空中,觉察白莲现世,只不过泠长卿重返少年,神形均受到限制,追踪不到白莲的确切位置,只能一步步寻找至此。
雪狼口衔雀灵血硬闯出明月湖导致元气大伤,虽捡回一条命来,那对尖尖的狼耳朵竟也退不回去了。
现在的他非人非妖,行走在吐蕃时只能头戴荷帽,脚穿红色绣花鞋,每走一段路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当妖怪捉了去。
泠长卿查了地上的脚印,用手掌丈量了几次,发现兵将中不只是吐蕃人,马上传给雪狼一个重要的信息。
两人跟随脚印一路寻至营帐外的车撵下。
军营外有不少吐蕃士兵把守,还有一队彪悍的兵将手持拨栌刀,迈着整齐的步伐随处巡视。
远远瞧去,营帐分至几处,只有一顶帐篷外哨兵比较多些,其它均零星散布着两三名侍卫。
“主君,这里面不会有咱们要找的人,还是去别处看看吧!”雪狼提醒。
泠长卿摇头,他是凭着清冷的气息跟到这儿来的,如果不是白莲在,天降大火后怎会有这么清冽的温度。
“还记得我教你的土遁术吗?”泠长卿问。
“记得,不过总是辨错方向。”雪狼羞怯的挠着下巴颏。
“不要打草惊蛇!跟着我,去后面稍小些的营帐看看,那里没有吐蕃人值守。”
两人一蹲,很快不见了身影。
再见天日时,他们双双趴在昏暗的床底下。
帐中飘出淡淡的胭脂味,目之所及处挂了几件女儿家常用的闺房用品。
有人很细心,时刻准备着女主人突然出现似的。
雪狼嘿嘿笑了起来说:“主君,还以为你会带着我优雅的出现在白莲面前,没曾想你也会变错方向,跑人床底下偷窥来了!”
“废话,你知道我真气微弱,能平安进来已是万幸。”
“谁在说话?”
果哩的兔子耳朵一向敏感,放下手中的梳子在帐里翻找起来。
朱茵没事人一样,拿着锦缎将长发随意绑了绑斜放在肩头。
她细端详起镜中微笑的面孔,从九天玄石上落到人间后素雅娴静了些,这才是心中一直期待的样子。
果哩的身影在镜中一闪而过,她在帐内没找到人,火急的性子急冲冲跑到帐外去了。
朱茵对着镜中的红色绣花鞋笑了笑,自己穿过的鞋子怎么会不认得,不过是想给淘气的孩子留点余地。
这是吐蕃大营,若被果哩抓到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谁跟谁大干一场都不可预计。
只见绣花鞋在床底轻微移动了两下,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伸了出来。
朱茵对着镜子说:“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藏在床底下的人儿叽叽咕咕的说了什么,朱茵听不清,但她猜出两人定是因绣花鞋起
了争执。
“雪狼,我知道是你,你脚上那双鞋子还是灵婆做的。”
雪狼听出朱茵的声音,率先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还像先前那样不好意思的挠了鬓角问:“朱姐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从芙蓉镇到吐蕃来了?”
“说来话长,你的同伴呢?他怎么不出来?”
“主……哦他可能有些害羞,这必定是女儿红帐。”
朱茵笑了笑,弯下腰来看了床底。
泠长卿的眼睛紧盯着妆台上的白莲玉,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小孩,来,姐姐拉你出来。”
小孩!姐姐!
泠长卿收回眼神看了朱茵,她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而且抿嘴笑得那样可爱。
他将手伸到朱茵手心里,感受着她身上尚存着莲儿的气息。
原来,她真的和莲儿一样,身体里有雀灵血在流动。
朱茵感觉手臂上传来透心的凉意,这种清凉感她倍感熟悉,同明月湖中挣扎时有些相似。
“你冷吗?”
朱茵问过后,自作主张的从床上拿起一块鹿皮来披在泠长卿身上。
她随意且随心的捧起那张清冽的脸庞说:
“看你,床下全是灰尘,把小脸都给弄脏了!”她责怪的话语里满是关心,同莲儿一样。
莲儿总说:“卿哥哥看你,天那么冷还到天池边吹风,脸都冻僵了!”
她还会翘起脚来,捧起他的脸颊吹几口热气渡给他一些温暖。
只是她不知道,他在雪域长大从来不怕冷。
朱茵再次自作主张,拿了绢帕细心的给泠长卿擦洗脸庞。
她的举动不仅惊得泠长卿不知所措,就连雪狼都大睁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在天山雪域时,泠长卿身侧有不少天女伺候饮食起居,但被人温情婉婉的称作小孩还是第一次。
雪狼抓下荷帽紧紧攥在手中,他低头看了脚上的绣花鞋,又抬头看了面相和善的朱茵。
她有着主君房中莲儿画像中的三分相,七分影。
莲儿静雅如莲,冰清玉洁,纯净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尘埃。
朱茵兰姿蕙质,如同越过千山见过众生后,依然在惊涛骇浪中留存的一丝柔波。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生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聪慧灵动。
见到她,泠长卿不自觉的想到莲儿。
他还记得朱茵该是幻境里的莲儿,可上元节那日,莲儿不是让他失手困在碧莲中了吗?
她怎么还能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自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