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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张覃脸色大变。

虞兰川斜睨了他一眼,扬唇笑道:“我若无好下场,那张大人不妨猜猜自己会是何下场?”

张覃这才如梦初醒,他猛然抓住了栅栏,神情中有些茫然:“你究竟是为何要如此害我,我是何处挡了你的道了?”

“张大人!”虞兰川神情倏然冰冷,他低声喝道:“做人要有良心,你可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孽?”

张覃被他神色骇住,他慌忙后撤几步,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你休要吓唬我,我…我做过什么孽?”

“勾结宦官刘敏陷害忠良,致使北境五州落于突厥之手,如此罪孽,这辈子不说,你下辈子赎得完吗?”

“你胡说!”

“你以为天衣无缝,又怎想到刘敏早为防你而留了后手?”虞兰川神情肃杀:“且你府中那惯会使双刀的护卫,不是你安插在大胤军中的探子吗?”

张覃早已周身冰冷,虞兰川每说一句,他脸色便多苍白一分,至此已难看至极。

虞兰川见他如此,一甩衣袖,又送了他一句攻心之言:“你如今可是还想着柳青河会出手救你?”

张覃未曾抬头,身侧的手早已紧紧抠进泥里。

“如此大的罪责,他怎会救你?”

张覃神情一黯,他刚被关押的那几日,也在盼望着柳青河援手,可如今已等了这许久,都未曾听见什么消息,而赵裕的审问反而越来越严厉。

到底也是官场沉浮多年之人,又怎会不明白柳青河的意思,只不过心中到底藏着几分奢望。

如今却被虞兰川一语道破。

他心都颤抖起来,声音早已沙哑,只喃喃道:“不会的,青炎兄怎会不救我!”

头顶之上那处小窗口透进来些日光,虞兰川缓缓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脸庞尽数埋进黑暗,他扯起唇:“张大人还真是…天真。”

张覃恍若未闻,他宛如失了智一般,发乱如杂草,整个人抖如筛糠,面庞似老了十余岁。

容昭用了药之后倒是比昨夜松快了许多,她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见李玉棠端着药,从门口快步而来。

将药碗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之上,李玉棠察觉她的视线,只一笑:“怎么如此瞧我?”

“昨夜未来得及相问,玉棠姐姐是何时来的汴京?”

“倒是年前之事了。医者若囿于一方,便无进益,是以我便想到处走走。”李玉棠在床边坐下,以手探了探容昭的额:“退热了,但愿今日莫再反复为好。”

“多亏姐姐的药。”

“退热的方子并不算难,即便是未曾遇见我也会药到病除的。”

“那如何能一样?”容昭笑起来:“只有你替我开的药方中才会多加甘草。”

李玉棠闻言,倒是想到了明砚舟,她替容昭掖了掖被角,眼神中映着些打趣之意:“那倒是有人特意叮嘱的。”

容昭自然知晓她说得是何人,耳畔升起些热意。

到底顾念着姑娘家的面皮,李玉棠微微一笑之后便转移了话题:“午后我须回趟医馆拿些医书,你若有事记得遣人来寻我。”

“你不必记挂于我,我这是老毛病了,每年都会病上两回,但总归危及不了性命。”

二人又如此闲聊了片刻,李玉棠见日头已不早,便从泰亲王府离开。

抓药是假,请教是真。

医馆之中如今并无多少病人,老大夫坐在窗口晒太阳,瞧着颇为惬意的模样。

见李玉棠回来,他笑起来:“丫头怎回来了?你那位友人可是好些了?”

李玉棠敛袖一礼,随后摇了摇头:“我正是因此而来。”

她将容昭的脉相与病症细细道来,老大夫越听眉心越紧。

李玉棠说完见他思索地认真,便也未多加打扰,许久之后那老大夫才叹了口气:“这病症属实奇异。”

他看向李玉棠:“子不语怪力乱神,依老朽之见,你这位朋友倒不像病了,反而像冲撞了什么。”

李玉棠一时未曾听明白:“冲撞了什么?”

“就像孩子幼时容易起热一般,”老大夫站起身,续了杯茶水接着道:“乡里的老人都说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瞧见脏东西,便也容易被这些东西缠上,与你那位朋友的病症倒是有些像。”

李玉棠不信这些,见老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作罢。

她返回后院取了许多本医书,抱在怀中打算出门。

前院之中,掌柜的和那老大夫正在闲聊,李玉棠本未曾在意,可耳边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虞兰川?

她动作一顿,随后这二人的对话尽数进了她耳中。

“这虞兰川也是个实心眼儿的,旁人都未曾查出他的罪证,他倒在御前自呈其罪,这不,上午已下了狱了!”

“老朽听说的倒不是那么简单。”老大夫似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他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隐瞒罪证,似是想知晓青州一案的经过。”

“青州一案早已盖棺定论,哪还有可摇摆之处?”掌柜的霹雳吧啦地打着算盘:“如今可真是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难说啊。”老大夫哈哈一笑:“这朝堂之上的事,哪是你我平民百姓看得清楚的?还是莫要猜了,安生过日子吧。”

……

对话戛然而止,李玉棠眼前突然出现了那道身影,又想起他的隐忍。

“大人,无论发生什么事,终是你自己最为重要!”

“多谢。”

她抿了抿唇,到如今却觉得自己当初那番提醒太过天真。

李玉棠低垂着眼,随后抱着医书走出了医馆大门。

明砚舟来了容昭的院子,见她今日神色好了些,他松了口气。

容昭披着件披风坐在院中,见他来不由一笑:“今日下值似早了些。”

“是,殿前司无事,我便早些回府了。”

他眉间含着的一丝凝重到底被容昭看在眼里,她抬手为他倒了杯茶。

发未绾,只顺着脸颊垂下,容昭一笑:“今日发生何事了,你瞧着有些愁眉不展。”

明砚舟本就不欲瞒她,便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行直如今被关押在都察院监,我欲设法去一趟。”

“他不是如此冒进之人,”容昭拧着眉:“且你若是前去都察院监,想来定会引起朝臣侧目。”

容昭抿着唇:“若我未曾记错,大胤律例有言,凡功臣及五品以上官犯罪应禁者,许令亲人入视,此令可还在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