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转头瞧向那处高楼:“那我们便进去吧,去瞧瞧虞兰川到底所图为何。”
“好。”
青云楼如今一片繁华景象,明亮的烛火从窗户中映出来,不时将雅间中的人影投在窗户之上。
上菜的小厮、敬酒的宾客……
觥筹交错、人间百态。
二人敛下眉眼,并肩朝青云楼而去。
隔着一个路口的巷子中,还藏着一架瞧不清来历的马车。
驾车之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庞,只见露出的下颌白皙纤弱,此人正是封有余。
马车之中,古齐月肃着眉眼,手指不经意地敲击着身侧小几,封有余见他未有动作也不相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撩开车帘走下来。
古齐月今日身着一件墨色长袍,腰间束带上挂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远远望去,还道是哪家的贵公子。
怎会将他与司礼监掌印联系到一起?
封有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侧过脸,远处的光铺了些在他面上。
古齐月低声道:“你在此等候,莫要随我进去了。”
“为何?”封有余有些着急,开口后便又深觉不妥,他垂下眼。
古齐月似乎一笑:“前方不知是敌是友,你手无缚鸡之力,随我去送死吗?”
“可大人……”
古齐月转过身,看着他的眼中并无责怪之色,他温声道:“想想你家中的妹妹还等着你攒足银钱,替她物色个好人家。”
话音落下,也不待封有余反应,他脚尖一转便朝外行去。
有呢喃飘散在夜风中:“别为旁人犯傻。”
封有余看着他远去,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无牵无挂,唯有一身萧索之意。
古齐月踏入青云楼之时,恰好抬眼便瞧见了行过转角的明砚舟一行。
陵游他认得,可他身旁的女子被帷帽挡得极为严实,瞧不清面容与身形。
古齐月眉心一拧:今夜约他来此之人,难道便是明砚舟?
一旁的跑堂见他衣着不凡、气质卓然,不由上前一步询问道:“客官,不知您今日预定的是哪桌席面?”
古齐月闻言,摇了摇头:“我未曾预定席面,只是今夜有人约我来此。”
“您可知那人名姓?”
“不知。”
那跑堂的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求救似地转身走向掌柜的。
古齐月面上丝毫不见窘迫,只负手站在堂下,身旁不断有人来来往往。
但俱是脚步匆匆,无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掌柜的听着跑堂如此一说,倒是想起什么来,他忙走上前:“敢问您可是姓古?”
“正是。”古齐月神色自若。
“快请上楼,您那位友人此刻已在雅间等候。”掌柜的神色殷勤,引着他走上台阶。
虞兰川与张覃已在雅间之中,此处隔音甚好,只消将门窗一关,便可将嘈杂都挡在门外。
身旁不断有小厮抬来菜肴,满满当当的铺了整整一桌。
张覃瞧着那些山珍海味,隐隐一笑:“行直用心了,但这么多佳肴仅你我二人,可会铺张?”
虞兰川面上有些赧然:“说来不怕大人笑话,自您收下请柬的那日,下官便同掌柜要了菜谱。这一桌乃是下官改了又改,最终确定能聊表心意的席面。”
张覃闻言心下满意不已。
虞兰川侧对着门,余光中见外头走廊上人来人往,却无那道盼了许久的身影。
他敛下眉眼,心下不知是什么感觉,似乎是轻松,又似乎带着些遗憾。
虞兰川抬手为自己斟满了酒,神情真挚:“下官来时思索了许多感激之言,但到了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站起身:“便以此酒,敬大人。”
张覃朗声一笑,二人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虞兰川落座的那一瞬间,便错过了古齐月经过的身影。
那跑堂的将他引至隔壁的雅间,笑道:“这位客官,便在此处了,还请您仔细脚下。”
古齐月跨过门槛,抬眼便瞧见里面那人。此人虽算不上熟识,却也曾见过。
不是明砚舟,他眉心隐隐一蹙。
那跑堂的见人已带到,便贴心地替二人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秦景云见他到来,顿时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恭敬道:“古大人或是不认得在下……”
“认得。”古齐月淡淡接话:“你是虞兰川身旁的护卫,只是不知今夜你为何邀我来此?”
秦景云稍有怔愣,许久之后才笑道:“非是在下请您来此,而是我家大人有事要告知于您。”
“虞兰川,他人在何处?”
“大人稍安勿躁。”秦景云直起身:“不知您可会些拳脚?”
古齐月闻言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抬起眼看过去:“若是会要如何,不会又如何?”
“若是不会,那在下少不
了要冒犯一些。”秦景云语气之中毫无惧意,他转身推开窗,一脚踩在窗沿之上:“在下想请大人去屋顶上赏月,不知可有此荣幸?”
古齐月眼中泛起些兴味,他负着手走过去,站在秦景云面前,视线落在窗沿之上:“若是还要这双手,便给我让开些。”
秦景云心下一松,他后退几步,还以为要费上些功夫才能请他到屋顶上去,却未曾想到他如此好说话。
二人借力从雅间窗口处凌空而起,刹那便置身于屋顶。
夜色浓如墨。
高处不胜寒,古齐月小心站稳,转身看向秦景云:“你方才扯谎之时,可曾想过今夜无月?”
秦景云抿紧唇,手紧紧地握在身侧剑鞘,衣袖中灌满了风。
“虞兰川处心积虑请我来此,到底所求为何?”古齐月缓缓走近些,面上俱是探究之色。
秦景云竭力使自己稳下心绪,他抬眼瞧着古齐月:“大人莫要心急,稍后便可知此事全貌!”
明砚舟与容昭在另一间雅间之中,可无论他们如何探听,都无法听见隔壁虞兰川与张覃的对话。
明砚舟略一思忖,朝容昭道:“青云楼后临着河,我方才瞧过了,河边无有可藏身的树木,若是想探听的话……”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屋顶之上有细微动静传来。
此动静甚小,若是落在一般人的耳中,定然会忽视。
但明砚舟曾是武将,自然一听便知异常,他肃了眉眼:“有人在屋顶之上!”
容昭已将帷帽摘下,闻言面上神情也不轻松。
明砚舟当机立断:“陵游,你在此护着容昭,我上屋顶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