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早朝,虞兰川特意走到张覃身旁,搀扶起他:“大人,可无碍?”
“无碍。”张覃站起身:“方才多谢你替我求情。”
“大人哪里的话?”虞兰川闻言只一笑:“您于下官而言,助益颇多。下官如此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投桃报李罢了!”
荣成帝早已离去,古齐月落在后头,恰好瞧见这一幕,他的眉心早已拧紧。
见二人并肩朝外行去,他才沉着面庞转身。
张覃由虞兰川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坐在车厢中撩起帘子笑道:“我无碍,你尽可放心。”
虞兰川似沉沉松了口气,他面上浮起几分笑意。
张覃心下满意:“此前对你多有误解,如今才算真正识得你这个人,我心中多有愧疚啊!”
“大人言重了,下官此后仰仗您的地方,怕是多着呢。”
张覃朗声一笑:“若有困难,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虞兰川俯身道,面上神情恭敬。
虞兰川见张覃松下车帘,便往后退了两步,等待马车从身旁驶过才向秦景云走去。
孙如海好整以暇地瞧着,此刻才出声讽刺道:“虞大人今日倒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虞兰川神色不变,嘴角一抹笑意:“是吗?”
“自然,不过本官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令你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虞兰川抬眼瞧着他,眼中落满日光:“下官似乎已回答过您此问。”
孙如海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能言善辩。”
“多谢大人夸赞。”
孙如海瞧了他许久,终是觉得没意思,松了帘子便命令车夫动身。
虞兰川也不恼,面带着笑意朝秦景云行去。
秦景云面上神情极为不忍,见他走到自己面前终于低声开口:“大人何须如此?”
“这点折辱都受不了,还何谈翻案?”虞兰川眼皮都未抬,只提步走上马车。
而泰亲王府今日却迎来了一位稀客。
那辆亲王制式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明德从中缓缓走下来。
门房来报的时候,明骁舟还稍有怔愣:“你说谁来了?”
“王爷,延亲王如今已在中堂等候,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明骁舟眉心微微拧紧,片刻后又松开,他了然一笑:“去把二殿下一道请来,这位贵客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门房应下,快步离去。
明骁舟站起身,含笑理了理衣袍,这才抬步朝中堂行去。
明德坐在圈椅中,手执着一盏茶,细细品着。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起身。
明骁舟面上尽是惊喜之色,见他看过来,扬声道:“玄齐,你今日怎有空过来?”
明德闻言一笑,神情真挚:“不逾醒来多日,本王也算为人兄长的,竟忙到今日才得空来探望,实在不该!”
“这话可真是见外了,谁人不知前些时日皇叔犯了头风,这些日子可都是你在旁侍候的。”明骁舟笑道:“百姓可都闻得了你的贤名,对你是夸赞有加呢!”
“做人子女的,在父亲病了之时,便什么都不想管了,只盼着他能早些康复。”明德面上似有些赧意:“百姓们的夸赞,本王倒是受之有愧了。”
明骁舟已行至明德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昵:“时间倒是过得极快,我们都已长大了。”
“是啊,本王有时还怀念曾跟在兄长身后要糖吃的日子。”
明骁舟闻得此言,似乎极为开怀,他朗声一笑:“如今你的嫡长子怕都已到了彼时你这年纪了吧。”
明德也笑起来。
二人相对而坐,又叙了一番的旧,明德这才佯作无意道:“不逾呢,今日可在府中?”
明骁舟闻言,心下对他的来意已是清楚:“方才本王已是请门房去请了,想来也是快到了。”
他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不逾如今赋闲在家,要说心中没有失落,那是绝无可能的。”
“哦?”明德一脸未曾明白的模样:“可父皇承诺会替他正名,想来等污名洗去便能还朝了。”
“就是不知何时才能洗去污名。”明骁舟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不满:“也不知皇叔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索绰罗衍都如此说了,怎还疑心于不逾呢?”
明德闻言,只低头饮了口茶,并未言语。
明骁舟一观他的神情,刚要说什么,便见明砚舟的身影出现在中堂门口,只见他一身靛蓝锦袍,瞧着风姿卓然。
明德自然也瞧见了,他站起来快步迎上去:“不逾长高了,就是瞧着瘦了许多。”
他眼中隐有薄泪:“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二人此前并无甚交情,见他如此明砚舟稍有诧异,但片刻后就明白了。
他顺势摇了摇头,笑道:“我未曾受苦,只不过苦了几位兄长为我操心了。”
“怎未
曾受苦,彼时你回汴京之时,那人事不知的模样,可是把本王吓坏了。”明德携着他往里走:“如今伤愈便好。”
三人落座,一副兄友弟恭之态。
明德忙叫随从将带来的补品抬了上来,满满当当地堆了半个院子。
明骁舟见状都不免有些咋舌:“玄齐何必如此破费?”
“算不得什么破费,本王问过了御医,这些俱是适合不逾服用的温补之物,受此重伤定要好好补一补!”
明砚舟起身道谢。
“不必与本王如此客气。”明德摆了摆手:“你我也是兄弟,虽未曾一道长大,这亲缘关系还是抹不掉的!”
明骁舟闻言,赞同道:“玄齐所言极是。”
明德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温声道:“不逾今后有何打算?”
明砚舟将茶盏拢在手掌中,面上神情萧索:“我能如何打算?我如今污名在身,便是想再入朝为官,怕是陛下也不敢用。”
明德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佯作无事般笑道:“父皇最是知人善用,绝不会如此。”
明砚舟闻言,只垂头一笑,眼中情绪莫名。
明德见他如此,不由勾起一抹笑意:“若本王可以说服父皇,下旨为你正名呢?”
明骁舟立即一拍大腿:“那可真是太好了,不逾受此委屈经年累月,若可洗清,那玄齐你可真是雪中送炭!”
明德未曾接话,只目光灼灼地瞧着明砚舟。
明砚舟自然察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半晌后他抿唇一笑,抬眼时神情认真:“我还想领兵权,去为大胤戍守边关。如今大胤不缺文官,只缺可震慑一方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