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回答,罗贯中在一旁,已经笑抽了。
他边笑,边说道:“王爷,这赵构严重阳痿加早泄,是个性无能,膝下并无子女,他哪来的七世孙。”
施耐庵亦笑道:“王爷,当谁的孙子都行,可当赵构的孙子,怕是要被人唾弃。
他一心只想屈辱求和,割地赔款,还杀了主张收复故土的忠臣岳飞。
至今,说书人还在耻笑他。要是挂他的招牌,反而降了我们的声望。”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我也无语了,急得直抓头皮。
他大爷的,这南宋难道就没有一个像样点的雄主?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名医盛文郁说道:“贯中说的有道理。当年,刘备也自称是汉朝的宗室,什么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他能认祖归宗,我们焉能认不得?”
“可是,盛兄,我姓韩啊。”
盛文郁淡定地说道:“教主,这个无妨。到时候我们就说,为了逃避蒙古人的追杀,你们家族才被迫隐姓埋名,改为姓韩。
既然南宋的祖宗不好认,我们干脆就自认是北宋徽宗的八世孙,大家觉得如何?”
“同意!”
“也只能这样了。”
罗贯中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见大家都认可了,便也不再吭声。
“可是,我是宋徽宗的八世孙,这话说出去,谁信?”
施耐庵笑道:“教主,不求全信。只要我们广泛宣传,肯定会有人信。
关键是打出赵家的这个招牌,师出有名。只是,得麻烦教主,把族谱改一下。”
韩山童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道:“为了反元大业,改族谱那是小事。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我还是不清楚,还望先生赐教。”
“具体操作并不难,教主先印个几千份族谱。到起事那天,我们搞个认祖仪式,找周边有名望的父老给你作证,再让人把族谱传发出去。”
罗贯中也精神起来,说道:“对,我们还可以把教主忍辱负重,隐姓埋名的事情,编成评书、歌谣。
让说书人、孩童,以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给你大肆宣传。只要讲的人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大家越说越高兴,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突然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便朗声说道:“诸位,静一静,我还有一个想法。记得以前读过一本野史小说,讲的便是陈胜、吴广起义的事情。
他们两人起义之初,跟随者并不多。后来,一个谋士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他们先是捕捉了几条鲜活的大鱼。然后拿着特制的长条饭团,分别喂给大鱼吃下。
这特制的饭团里面裹着一条麻布,上面写着八个小字——阉贼乱政,陈胜当王。喂完饭团后,吴广便让手下赶紧骑着马,到周边几个大集市,便宜卖给了鱼贩。
结果,当有人来买鱼时,鱼贩一切开鱼肚,就发现了这条麻布。这件事在几个集市一传开后,很多人坚信陈胜身上有王气,纷纷来投靠。
从此,陈胜、吴广的部队便迅速发展起来。我们何不有样学样?”
刘福通闻言,精神大振,赶紧问道:“三弟,你再往下说,具体是要怎么做?”
“我正好奉旨监察黄河治水。趁着这个便利,我让人把一些奇异的物品,偷偷埋进河中淤泥。
这些物品上刻着——此物一出天下反的字样。到时候,民夫们一挖出来,自然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要人们反了大元。
这一次,朝廷招募了将近十六万的民夫,又是流动作业,传播信息是非常之快的。”
“妙计!”
“好,三弟这招厉害!”
“对对对,老百姓就信天命这个东西。”
“可是,我们要埋什么东西在河床里面呢?”
“想要遮人耳目的话,只能埋小件的,容易携带,也容易埋。”
“对,也不能埋太贵的。否则,民夫一挖到,反而藏了起来。”
“最好还是要非常独特的。”
“我的意见是让石匠雕刻一些小石人,偷偷埋在河床里。对了,就雕刻只有一只眼的石头人!”
我们热烈地讨论,最后采纳了罗贯中的意见,决定雕刻一些独眼小石人,作为寓意着大元气数已尽的信物。
不得不说,还是年轻人的脑瓜好使,反应快。
我们把起义方方面面的各种事情都商议之后,便各自分头行动。我的任务比较轻松,主要就是负责埋独眼石人。
二十几天后,星阵带着第一支运粮、运
布的队伍抵达刘家庄后,我便开始沿着黄河河道,进行巡察。
随行的一辆马车里,放着一个锁着的大木柜。里面放着六个雕刻着很精细的独眼石人,背后写着七个字“此物一出天下反”。
我晃晃悠悠,一路在黄陵冈等六个治水点巡察。每一个治水点,我都留下来过夜。
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星阵、桑谷等人便把柜中石人拿出来,深深埋在白天看好的地点里。
埋好六个独眼石人后,我便让星阵、桑谷等人回去协助韩山童、刘福通,自己带着部分随从,北上去找贾鲁会合。
到了至正十一年三月,第一个独眼石人在黄陵冈,被清淤泥的民夫们发现。紧接着,第二、第三……第五个石人也陆续被挖出来。
民夫们对此大为惊骇,三三五五地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大元的气数将尽。
同时,民间开始传唱着各种煽动人心的歌谣。
比如,“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丞相造纸钞,逼人做强盗。”
“都说苛政猛于虎,如今老虎怕纸钞。”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我听到这些歌谣不禁暗暗好笑。这多半是施耐庵、罗贯中师徒两人编的歌谣。
其目的便是为即将到来的起义,创造舆论优势。按照原先计划,我们准备在今年六月初一起义。
到了这个三月的月末,又有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传来。
好消息是,方国珍这墙头草又反了朝廷,正在和江浙行省的军队交战。
坏消息是吴天保兵败身亡。想见他一面的念想竟然成了悼念,不禁让我潸然泪下。
五月十三这一天,原本跟随在星阵身边的李耀,突然来找我。
见面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和手上出现了两道新的刀疤,不禁惊诧起来。
“你怎么来了?”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好。”
看李耀说话的神情,我就预感到大事不妙,眼皮不禁直跳。
“王爷,自从你走后,刘庄主就在刘家庄操练庄丁。而韩教主则驻扎在白鹿庄,操练信徒。
谁知,白莲教中居然有内奸,秘密向官府告密。五月初七那天,朝廷的军队突然包围了白鹿庄。
兄弟们猝不及防,吃了大亏,仓惶突围。混乱中,韩教主中了流箭,死了!”
“啊!”
听到这里,我不禁惊愕失色,心也凉了一半,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还没等到正式起义,我刚结拜的韩大哥居然就牺牲了。莫非,我的夙愿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